两天后的午后，王志勇听见院门口传来送货的吆喝声，赶紧撂下手里的活计迎出去。
定制的桌子用粗麻绳捆着，被两个汉子抬着，送到了陆家门前。
王志勇搓着手，心里头那些排练了好几遍的道歉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路队长，桌子…… 送来了。”
陆明川跟林云秀，听见动静迎了出来，看到是王志勇便知道他是过来干什么。
他们把目光转向那张桌子，见桌子的木料、尺寸，跟原来都一样，两人对了个眼神，脸上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放院里吧。” 陆明川朝着院里扬了扬下巴，语气听不出喜怒。
王志勇赶紧帮着把桌子抬进去，靠墙放好。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啥缓和缓和气氛，可看着陆明川那双沉静的眼睛，话又堵在了嗓子眼。
“好了。” 陆明川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定音的劲儿，“该赔的都齐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往后，各过各的日子，好自为之。”
王志勇猛地松了口气，像是背上的石头被人挪开了。
他重重应了声 “唉”，低着头往家走，脚步倒比来时轻快了些。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林云秀的随军生活渐渐稳当下来，她不用再操心家里的琐事，每天睡到太阳老高才起。
院里的刘红梅几个军嫂常来找她唠嗑，坐在院子里，说些家长里短，倒也清闲。
只是陆明川太忙。
有时早上出门，晚上还能回来吃口热饭，有时一出任务，就得十天半月见不着人影，赶上大任务，三五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好在林云秀跟陆明川共用一个空间，心里头不放心了，就进空间里等他，无论如何，总能见着面说上几句话，倒也没那么难熬。
农历六月初七那天，陆明川又出任务了。
林云秀吃完早饭，正打算去找刘红梅待着，刚拉开门，就撞见李政委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额头上还带着汗。
“云秀，快！” 李政委急吼吼地说，“京市来电话，正要去找你呢！”
林云秀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就想到大哥林云浩。
当初她只留了陆明川办公室的电话。
她也顾不其他，跑到院子里骑上自行车就往军区而去。
十几分钟就冲到了陆明川的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铃铃铃……”
拿起电话听筒，那边就传来林云浩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云秀！你嫂子生了！昨晚生的，母子平安，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真的？太好了大哥！” 林云秀握着听筒的手都在抖，眼眶一下子就热了，“那我回去伺候嫂子坐月子吧？反正明川不在家，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可别折腾了。” 林云浩在那头笑，“你来回一趟路途远，我也不放心。你大嫂这儿有我呢，忙得过来。就是想赶紧告诉你这好事，让你也高兴高兴。”
兄妹俩又说了些家常，林云浩问起她在军区的日子，她捡着顺心的话说了说。
聊着聊着，林云浩忽然叹了口气，提起了林启山。
“自打跟李兰芝离了婚，你爸就跟丢了魂似的，整天关在屋里不出来。” 林云浩的声音低了些，“我前阵子去看他，人瘦得脱了形，看着…… 怪可怜的。我就把他接家里来了。”
林云秀握着听筒，没说话。
“他见着小孙子那一刻，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个劲说自己错了，对不起你，对不起我。” 林云浩顿了顿，“云秀，爸他……”
“大哥。” 林云秀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水，“你养他，是你们父子的情分，我管不着。但我不会原谅他，这辈子都不会。”
当初林启山跟李兰芝做下的那些事，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掉，也忘不了。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怨不得别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林云浩轻轻 “嗯” 了一声：“我知道了，大哥尊重你的意思。”
挂了电话，林云秀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
她骑着车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东西齐全，她挑了些适合产妇吃的红糖、小米，又找了些婴儿用的小被褥、小衣裳，还有几包奶粉，一股脑塞进一个帆布包里。
出了空间，她直奔邮局，填了地址，把包寄了出去。
大哥大嫂待她好，她手里有这些东西，没道理藏着掖着。
至于林启山，就像她说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了。
走出邮局，日头正毒，晒得地上发烫。
林云秀眯着眼看了看天，心里头那点因为林启山而起的波澜，渐渐被阳光晒得没了踪影。
日子是自己的，往前过就是了。
太阳落了山，家属院里的灯星星点点亮起来。
林云秀刚把晾在外头的衣裳收进屋，就闪身进了空间。
陆明川正好就在空间里，看见她进来，抬头笑了笑：“今天看你气色不错，有啥好事？”
“大哥来电话了，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 林云秀走过去，把下午打电话的事学了一遍，眉眼间还带着笑，“六斤八两呢，母子平安。”
陆明川脸上也漾开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可是大喜事。等我回去，咱买些补品，一起回趟京市看看。”
“你任务紧，能走得开吗？” 林云秀瞅着他眼下的青黑，知道他这些天没少熬。
“再紧也得去。” 陆明川继续说道：“大舅哥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咱当姑姑姑父的，总得去道声喜。”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歉疚，“就是现在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委屈你再等等。”
“我懂。” 林云秀摇摇头，心里头那点盼着他陪自己回去的念头，早被他眼底的红血丝冲淡了，“你安心办事，家里有我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陆明川那边就有动静，他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得走了，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林云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空间里，心里头又空落落的。
她知道，这一别，又不知要等多久。
谁成想，这一等就等过了秋，又等过了冬。
院子外面的杨树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藤条在寒风里晃荡。
刘红梅来找她唠嗑，手里纳着鞋底：“云秀，明川还没回来？这任务也太长了。”
“嗯，说是在南边执行任务，具体啥时候回没说。” 林云秀手里择着白菜，低着头说道。
起初她还天天盼着，听见院门口有动静就往外瞅，后来也就慢慢淡了。
军嫂的日子就是这样，聚少离多是常事，再急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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