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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烬天踏空而行，步伐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漾开一圈淡淡的七彩光晕。
他速度不快，但秦无幽和青儿必须提起几分心神才能跟上。
三人穿梭于浩瀚无垠的梧桐神林之中，巨大的神木枝干虬结如龙，燃烧着七彩火焰的树叶在头顶交织成一片瑰丽的天幕，永恒的光明与温暖洒落，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生命与涅盘气息。
下方，栖梧墟的壮丽景象在脚下铺陈。
流淌的金色光雾之河，氤氲着浓郁涅盘之气的炎池，形态各异的凤凰族人或修炼或嬉戏，构成了一幅神圣祥和的画卷。
然而，这份祥和却无法驱散刚刚在万羽壁前爆发的激烈冲突所留下的无形涟漪。
……
沉默持续了片刻。
青儿跟在秦无幽侧后方，她努力收敛心神，感受着此地浓郁生机对自身本源的滋养，同时小心地观察着前方那两道身影。
凤烬天走在前方，朴素的赤金长袍在七彩天光下显得毫不起眼。
“潜渊阁主，秦无幽。”
凤烬天并未回头，平淡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秦无幽耳中，打破了沉默。
这平静的称呼，让秦无幽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看向凤烬天的背影，并未回应，只是静待下文。
凤烬天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用那淡漠无波的语调说道：“‘文能与棋圣并肩，潜龙卧于渊；武能为周圣执剑，玄武镇世间’……这是南华州世人对你的评价。”
“潜渊阁主，四象道宗玄武殿主。两个身份，一隐一显，一文一武，倒是有趣。”
秦无幽神色依旧平静，只是淡淡开口，道：“虚名而已。”
他并未否认，但也无意深谈。
这双重身份在真正的高层眼中并非绝密，只是被凤烬天如此直接地点出，且是在这并非人族天下的凤凰祖地，意义又自不同。
凤烬天微微侧首，平凡的面容上，那双深邃眼眸似乎瞥了秦无幽一眼，旋即又转向前方。
“我在族中素来享有着第一天骄的名号，族人认为我日后必能继承凤尊的位置。我活过的岁月，比你想象的要久一些。”
顿了顿，凤烬天道:“与你们南华州那位惊才绝艳的周天子，算是同一时代的人物。”
提到“周天子”三个字，秦无幽一直沉静如水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骤然黯淡了一瞬，一股极淡、却深入骨髓的冰冷寂灭之意在他周身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青儿离得近，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掠过灵魂，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惊疑地看向秦无幽，却见他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凤烬天似乎并未察觉，或者说，他察觉了，但并不在意。
他继续说道：“昔年，我在人族青牛道州历练时，曾与周天子有过数面之缘。”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追忆，似是感叹，道:“那时的他，锋芒毕露，气吞寰宇，已然显露出凌驾同代的绝世之姿。虽接触不多，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度与深不可测的实力，令人印象深刻。”
“不久前，我得知了他的死讯。”
“以仙圣之境，逆伐圣尊……最终与冥殿殿主同归于尽。他，还是如此厉害，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秦无幽顿住。
凤烬天终于也停下了脚步，并非抵达涅盘殿，而是停在了一株格外古老、树冠几乎遮蔽了小片天穹的祖梧桐延伸出的巨大枝桠上。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都属于凤凰族第一天骄的深邃眼眸，第一次真正地、毫无保留地落在了秦无幽的脸上。
“周天子，是我漫长岁月里，为数不多的、真正让我感到佩服的人之一。”
“他的道，他的选择，他的结局……都令人心折。”
他凝视着秦无幽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透那个早已逝去的男人的影子，以及眼前这个继承了他意志的执剑者的一切。
“所以，”凤烬天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那是一种纯粹的好奇，说道:“秦无幽，作为他最信任的执剑人……”
“我当然不会小看你，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青儿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这平静话语下蕴含的巨大力量。
秦无幽站在光暗交织的树影中，迎着凤烬天那洞彻人心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提到周天子时沉淀下的冰冷与寂灭，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星。
他沉默了数息，仿佛在整理那被触及的、沉重如山的记忆和情感。
最终，他开口，声音清冷，道:“我，只是一个……持剑的人。”
这样的一个回答称不上是回答，但的确算是回答了凤烬天的问题。
“那你所执之剑，是一把怎样的剑？”凤烬天继续问道。
“或许，是一把可以斩碎冥夜的剑，是一把可以劈开新天地的剑。”秦无幽如此回答。
这话极其狂妄和自大。
自万年前“冥夜之劫”降临，不管是九州人族还是蛮荒妖族，都在此劫难中遭受重创。
人族在人皇和三教之主的带领之下，修筑圣火长城，燃起光明。
妖族，妖皇以身为祭，化作黄泉妖月，高悬于天，驱散黑暗。
但这皆非治本之策。
人皇和妖皇都无法解决的冥夜，人族和妖族都难以抗衡的冥夜，如今秦无幽却说，这是一把能够斩碎冥夜的剑。
何其狂妄！
凤烬天静静地看着他，平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仿佛秦无幽这个答案，已经足够。
随即，他再次转身，目光投向更高处，在那片七彩天光的尽头，一座悬浮于最古老祖梧桐树冠之上、由赤金神玉与火焰水晶构筑的恢弘宫殿，散发着永恒不灭的神圣光辉。
“走吧。”凤烬天身影再次向前飘去，平淡地说道:“涅盘殿，就在前方。凤尊，在等你。”
秦无幽目光扫过青儿，微微点头示意，随即不再停留，与青儿一起，紧随那道朴素的赤金背影，朝着那象征着凤凰一族至高圣地的涅盘殿，踏空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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