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戏腔
我叫李老六，家住在靠山屯。
我们这村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村东头有个废弃多年的戏台子，据说早年间，常有戏班子来这儿唱戏，热闹非凡。
后来不知怎的，戏台子就荒废了，听村里老人说，那戏台子不干净，闹鬼，一到半夜，就能听到有人唱戏，阴森森的，瘆得慌。
我这人胆子大，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只觉得是那些老人瞎扯淡，故意编些鬼故事吓唬小孩子的。
不过，我虽不信鬼，但对村里的一些陈年旧事，倒是挺感兴趣的，尤其是那些关于鬼怪的传闻。
这天傍晚，我闲来无事，便拎着两瓶酒，去了村西头的九叔家。
九叔是我们村唯一的道士，懂些法术，早些年，村里要是有个啥闹鬼的事儿，大家都会去找他帮忙。
只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如今大家都相信科学，不再信那些鬼怪之说了，九叔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差，如今已很少有人再去找他看事了。
我到九叔家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身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九叔，我来看你啦！”我拎着酒，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九叔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后，顿时笑了起来：“哟，老六啊，你咋来啦？还带了酒，真是稀客啊！”
“九叔，瞧您说的，我就不能来看看您嘛？”我笑着说道，随后将酒放在了桌子上。
九叔笑了笑，没再多说啥，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给我倒了一杯酒：“来，老六，陪九叔喝两杯！”
我俩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了起来，酒过三巡，我话锋一转，问道：“九叔，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呗，咱村东头那戏台子，为啥荒废了啊？是不是真跟村里人说的那样，那地方不干净，闹鬼啊？”
九叔听到我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唉，这事儿啊，说来话长，既然你想听，那九叔就跟你说道说道吧……”
以下，便是九叔跟我讲的故事。
早些年，我们这村子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热闹，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村里都会请戏班子来唱戏，热闹热闹。
那时候，我还年轻，刚跟着师父学了些法术，在村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道士了。
记得那年中秋节，村里又请来了个戏班子，在村东头的戏台子上，连唱了三天大戏。
那戏班子总共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唱得那叫一个好听，村里人都爱听，每天早早地就搬着小板凳，去戏台子下占座位了。
我那时候也爱凑热闹，连着三天，场场不落，场场都坐在第一排，看得那叫一个入迷。
然而，就在戏班子唱完最后一场戏，准备离开我们村的时候，却突然出事了。
那天晚上，戏班子的人住在村东头的一间大瓦房里，那是村里专门给来唱戏的戏班子准备的住处。
半夜时分，大家都已熟睡，突然间，那间大瓦房起火了，火势极大，眨眼的工夫，就将整个房子吞噬了。
等村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房子已经烧成了灰烬，戏班子的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全都烧死在了里面，那叫一个惨呐！
这事儿发生后，村里人都吓坏了，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咋就突然起火了呢？而且火势还那么大，根本来不及救人。
后来，有胆大的人，去查看现场，发现那房子四周，根本没有火源，也不像是人为纵火，于是就有人猜测，说是不是那戏班子的人，得罪了啥脏东西，被脏东西给害了啊？
这说法一出，村里顿时就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越说越邪乎，到最后，甚至有人说，看到那天晚上，有个穿着戏服，画着花脸的人，在戏台子上飘来飘去，阴森森的，可吓人了！
这事儿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到最后，甚至没人敢靠近那戏台子了，生怕被脏东西给缠上。
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不信这个邪，说要去戏台子那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结果，他们刚走到戏台子附近，就突然听到一阵阴森森的唱戏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听不清唱的是啥，但却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几个后生，吓得转身就跑，连头都不敢回，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提去戏台子那看看的事儿了。
这事儿发生后，村里人心惶惶，生怕那脏东西跑到自己家里来害人，于是，大家纷纷来找我，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把那脏东西给赶走。
我当时虽然年轻，但胆子却大得很，根本没把那脏东西放在眼里，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说要去戏台子那看看，到底是个啥脏东西在作祟。
那天晚上，我拎着桃木剑，揣着几张黄符，就去了戏台子那。
刚到戏台子附近，我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我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随后缓步走进了戏台子。
刚一进去，我就听到一阵阴森森的唱戏声，那声音似乎是从戏台子上传来的，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戏台子上，赫然站着一个穿着戏服，画着花脸的人！
那人背对着我，看不到长相，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她站在戏台子上，一边唱着戏，一边扭动着身体，那姿态，就跟活人没啥两样。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一紧，暗叫不好，这玩意儿，恐怕是个厉鬼啊！
不过，我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却并未退缩，而是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拔出桃木剑，指着那厉鬼，大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还不快快现身！”
我话音刚落，那厉鬼突然停止了唱戏，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厉鬼长着一张女人的脸，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鲜红如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恐怖。
看到她那张脸，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嘀咕道：“这玩意儿，长得也太吓人了吧？”
不过，我虽然心中害怕，但却并未退缩，而是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厉鬼，防止她突然扑过来害人。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厉鬼并未扑过来，而是站在原地，阴森森地盯着我，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大声喝道：“妖孽，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在此作祟？还不快快说来！”
那厉鬼听到我的话，突然冷笑了起来，那笑声阴森森的，让人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
笑了一会儿后，那厉鬼突然开口说道：“哼，你问我是何人？我倒要问问你，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做过什么？”
她这话一出，我顿时就懵了，十年前？十年前我做过啥？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我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可实在想不起十年前有什么特别的事。
那厉鬼见我一脸茫然，脸上的冷笑更甚，“十年前，你师父为了提升功力，用我们戏班子众人的灵魂炼了邪术，我们枉死，怨念难消，便一直被困在此处。如今，我要你为你师父的恶行付出代价！”说罢，她双手一挥，无数阴魂从戏台四周涌出，朝我扑来。
我握紧桃木剑，将黄符贴在剑身，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桃木剑所到之处，阴魂纷纷消散。然而，阴魂越来越多，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我突然想到师父曾教过我一个以自身阳气破阴邪的秘法。我咬咬牙，运转体内阳气，周身燃起金色光芒，阴魂被光芒灼烧，瞬间灰飞烟灭。那厉鬼见状，大惊失色。
我趁机大喝：“冤有头债有主，我愿以我的方式超度你们，莫要再在此处作祟，害了无辜村民。”那厉鬼犹豫了，她的身形微微颤抖，周围的阴魂也不再躁动。
“你当真能超度我们？你师父的罪孽，你如何偿还？”她冷冷问道。
我看着她，坚定地说：“我师父犯下的错，我会负责。我会用我所学的正统道法，为你们诵经超度，让你们早日脱离苦海。”
厉鬼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食言，我们定不会放过你。”随后，她带着阴魂们隐去了身形。
我松了口气，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救赎的开始。
回到村里，我便开始筹备超度仪式，日夜诵经，为那些枉死的灵魂祈祷。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努力，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戏台子上光芒大盛，那些阴魂带着祥和的面容缓缓升天。
从此，靠山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村东头的戏台子也不再闹鬼，而我也用行动平息了这场因师父的过错而引发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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