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顺着屋檐坠入染缸，惊得七彩锦鲤摆尾游开。
萧悦屈指弹了弹案头竹筒，漕帮传来的密信在靛蓝染料里浮出茜草二字，烛火将她的侧影拉成锋利的剪影。
窗外市集隐约传来"；萧记布料褪色"；的议论声，混杂着赵公子特意雇来的说书人拍醒木的脆响。
"；东家，陈记掌柜派人传话..."；张裁缝捧着新染的雀蓝缎子冲进来，正撞见萧悦将整盒朱砂倒入沸腾的茜草汁。
靛青染缸突然翻涌起金红浪花，七百片雀羽缀成的裙裾拂过时，竟在砖地上拖曳出星砂般闪烁的痕迹。
"；告诉他们明日来取货。"；萧悦指尖拈着系统奖励的矿物色谱图，青金石粉末在琉璃盏里折射出幽蓝光芒，"；把城南所有赭石和藤黄都收来。"；
晨雾未散时，孙老板绸缎庄前的鎏金招牌蒙了层阴翳。
他盯着对面萧记布庄门前络绎不绝的马车，攥碎掌心的玛瑙扳指。
赵公子摇着洒金折扇凑近："；放心，我让茶楼散的消息够狠，保管她那些附庸风雅的客人..."；
话音未落，街心突然传来丝竹声。
十二位绣娘鱼贯而出，身着渐变霞色襦裙，襟口金线随着步伐流转成"；萧记"；二字。
人群里爆发出惊叹——那些昨日还被诋毁"；褪色"；的布料，此刻正在朝阳下呈现出孔雀翎羽般变幻的色泽。
"；诸位请看账册。"；萧悦的声音清泠如碎玉，素手展开三寸厚的绢本，"；过去半年每位客人的定制记录与质检文书俱在此。"；她突然朝茶楼方向轻笑，赵公子仓皇后退撞翻茶盏的动静引得众人侧目，"；若真如传言所说，怎会有御史夫人连续订制六套马面裙？"；
孙老板的额角暴起青筋，他安插在人群里的眼线正要起哄，却见叶瑾的蓝底银纹轿帘轻晃。
二十位书生捧着装裱精美的《百鸟朝凤图》缓步而来，画中雀鸟竟与萧悦身上的羽衣纹样分毫不差。"；这是上个月诗会诸位才子亲笔题赞。"；叶瑾的声音裹着蜜糖似的笑意，折扇指向画卷末端的鲜红私印，"；连江南织造局的鉴赏章都在呢。"；
暮色初临时，萧记后院飘起靛青炊烟。
萧悦将最后半筐赭石投入染缸，望着系统突然弹出的[时尚营销方案加载中]字样，唇角勾起狡黠弧度。
她故意将沾着金粉的色谱图遗落在石阶，听着墙根传来窸窣的偷听声，突然哼起现代小调："；就让老鼠们帮忙试试新染料。"；
染缸底忽地冒起七彩气泡，惊得偷听的灰衣人跌进荷花池。
萧悦倚着窗棂咬开杏干，望着天边渐次亮起的漕运灯笼，耳畔传来叶瑾用暗号叩击瓦当的轻响。
七百片雀羽在晚风里簌簌颤动，像极了现代霓虹灯牌闪烁的节奏。
暮色四合时分，萧记布庄后院搭起的竹棚缀满琉璃风铃，十二盏鎏金走马灯将青石板照得透亮。
萧悦捏着系统刚吐出来的烫金请柬，指腹摩挲过"；幻色霓裳"；四个浮雕小字时，檐角悬挂的孔雀翎羽突然折射出彩虹光晕。
"；东家，城南胭脂铺送来的蔷薇水。"；学徒捧着雕花木匣跑来，差点撞上正在调试走马灯机括的叶瑾。
青年手腕轻抖，银丝缠着的竹蜻蜓便稳稳落在萧悦发间，灯影里他眼尾那颗朱砂痣泛着狡黠的光："；萧老板这般挥霍夜明珠粉染布料，不怕明日品鉴会亮瞎那些老顽固的眼？"；
萧悦故意将沾着金箔的团扇往他面前一遮，看着那些细碎光斑跳上他月白色衣襟："；叶公子若怕被闪了眼，不如..."；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丝竹管乐声，二十位绣娘捧着流光溢彩的布料鱼贯而入，每块锦缎都在夜风里流淌着不同的光泽——晨雾般的烟灰渐变作霞光，墨色底纹里竟藏着会随角度变化的暗金竹叶。
品鉴会当日，朱雀街飘满带着甜香的彩绸。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萧悦立在二楼轩窗边，看着系统虚拟屏上跳动的[光学折射染色法加载完毕]，指尖轻轻拨动垂在额前的珍珠流苏。
楼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十二位身着幻色襦裙的模特踩着特制木屐踏过青石板，每走三步，裙摆上刺绣的孔雀便似活过来般抖动着尾羽。
"；天爷！那布料在阴处是雨过天青色！"；胭脂铺老板娘攥着帕子往前挤，发间金步摇撞得叮当响。
她身后跟着的波斯商人瞪圆了蓝眼睛，手中琉璃盏映着布料突然转成暮紫色的奇异光泽，竟失手将葡萄酒泼在了孙老板新做的云锦外袍上。
叶瑾斜倚在雕花立柱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枚金瓜子把玩。
他望着人群中央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忽而想起半月前萧悦蹲在染缸边灰头土脸的模样。
那时她举着被茜草汁染红的双手冲他笑，说定要叫全城女子都穿上会说话的衣裳。
"；诸位请看这款'；朝暮'；系列。"；萧悦清亮的声音穿透鼎沸人声，素手掀开红绸的刹那，整匹布料竟如水面倒影般映出围观者的面容。
当赵公子派来的探子混在人群里阴阳怪气喊"；花里胡哨"；时，那布料突然在阴影里褪成素雅的月白色，惊得方才还撇嘴的绸缎庄主事猛地攥住身旁小厮的胳膊。
暮色渐浓时，萧悦倚在二楼的湘妃竹榻上数银票，耳畔还回响着半个时辰前钱庄掌柜殷勤的恭维。
忽然有温热的杏酪香飘来，叶瑾端着青瓷盏斜坐在窗沿，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她腕间新戴的珊瑚镯子："；萧老板今日谢客时摔茶盏的架势，倒比上月撕赵公子账簿还凶三分。"；
"；那是他们活该。"；萧悦咬着杏脯含糊道，忽然瞥见系统屏幕弹出[分店选址分析图]，墨色线条勾勒的街市立体影像惊得她杏眸圆睁。
影像中标注着"；最佳风水位"；的铺面，分明是叶家宗祠旁那间挂着招魂幡的凶宅！
七日后，萧记工作室弥漫着茜草与明矾混杂的气息。
八位绣娘围坐在会转光的布料前穿针引线，突然齐声惊呼——原本绣在衣襟的并蒂莲浸过特制药水，在烛火下竟变成振翅欲飞的蝴蝶。
张裁缝捧着新制的百宝箱进来时，差点被满地滚动的珐琅纽扣滑倒。
"；东家，漕帮说能弄到南海鲛人纱。"；小学徒气喘吁吁撞开门，怀里抱着的鎏金滚边账本哗啦散开。
萧悦正捏着炭笔在墙面的舆图上画圈，闻言笔尖在"；分店"；二字上重重一顿，朱砂色墨迹晕染成含苞的石榴花。
品鉴会第十日，当萧悦带着改良版马面裙踏进茶楼时，二楼雅间突然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
她仰头看见叶瑾攥着折扇的指节发白，对面坐着个云鬓斜插九鸾钗的华服女子。
那姑娘葱指捏着的团扇上分明绣着叶家家纹，扇坠流苏扫过桌案时，将萧悦昨日刚赠给叶瑾的松烟墨条扫落在地。
菱花窗漏下的光影恰在此时偏移，照见那女子腕间与叶瑾成对的羊脂玉镯。
萧悦扶着楼梯的指尖微微发颤，系统突然弹出的红色警告框里，[情敌资料加载中]的字样疯狂闪烁，映得她新染的蔻丹像是凝固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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