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不可能永远待在督察司，一直被你胁迫下去！”
宿檀玉直直地望着他，竭力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你早就知道，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就不害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她被他抵在墙边，仰面看向他，嗓音有一丝难以控制的颤抖。
她要报仇，她要杀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冷漠皇帝，但这注定是死。
裴桓予应该拥有新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过去，这是她的自作主张，她不想他跟他一起去面对这些，然后两个人一同走向绝路。
裴桓予惨笑一声，似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问道：“你离开了我，没有了督察司的人手，你怎么去查你丢失的东西？
还有卫琢，他之前算计过我，我是为了你，才肯原谅他。你走了，他怎么办？那个陆拂华，你不是认为他秉性高洁吗？你骗过他，不打算补偿吗？
你如果一定要走，就在这里杀了我。你要了我的命，我就再也没办法阻止你离开了。”
宿檀玉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对面男人极艳的面容毫无血色，似是炼狱里苍白的幽魂，凌冽的气势消弭在业火中。
过去到现在，她都拿裴桓予毫无办法。
她艰难地说道：“我暂时不走了，至于别的……你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好吗？”
裴桓予冷寂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轻声说道：“好。”
紧接着，他便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昏死了过去。
宿檀玉还没放下的心，转瞬提得更高，赶紧蹲下身去扶裴桓予。
刚赶到这里的萧五看到这一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萧一刚押送走的犯人，刚才突然死在了囚车内，司主怎么也……莫非是有人偷袭？”
宿檀玉顾不得回答他的诸多疑问，只问道：“督察司内可有良医？”
“但凡进了我们督察司，人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寻常受些小伤，大家都随便撒点药。再重些的伤，基本当场就死了，根本等不到救治，哪来的什么良医，顶多只有审讯犯人时吊命的药！”
萧五急得团团转，又焦躁地说道：“司主这个样子，外面的大夫哪能随便请。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后面的麻烦可就大了！”
宿檀玉想到裴桓予在朝中树敌颇多，却然不能去那些大些的医馆请人。
能在燕京城开医馆的大夫，除却医术高明外，还得投靠一方势力。
她不禁恼怒道：“裴桓予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要养个大夫！他这么没有远见，是想死……”
死字说了一半，她就止住了话。
裴桓予确实是个不要命的，也不怎么注重身体健康，大抵是想着活一天算一天，死了也不是不好。
果不其然，萧五接话道：“司主平生最讨厌看大夫，有个小病小灾的熬一熬就过去了，受点重伤也自己挺着，还曾说折了点寿数，也是他的福分。”
福分！福分！见鬼的福分！
宿檀玉咬牙道：“你赶紧拿了你们司主的牌子，去宫里请御医。只要皇帝的脑子没糊涂，就一定会保住裴桓予的！”
毕竟这样不惜命，没有篡位野心，且身后没有家族牵扯的狠人，太难寻了！
现在西梁也不过只有一个裴桓予而已！
萧五立刻明白过来，担忧地瞥了裴桓予一眼后，马上就往宫里赶。
宫里的章和帝前脚收到犯人暴毙的消息，后脚就听见贺知兴低声禀告裴府有人来宫里请御医，来的人还是裴桓予的心腹。
他放下了奏折，奇怪地问道：“朕记得裴桓予是最恨大夫的，前几年赏他的温养身体的药材，他也从来不用。这会子，怎么想着要请御医了？”
贺知兴回复道：“奴才着人问过了，萧五忧心忡忡地撒了谎，编造了一出裴司主勇斗犯人的弥天大谎，可真是该死！”
这就是明着要欺君了，章和帝却不以为意。
他笑道：“这满朝的大臣，当面哄骗朕的，背地里欺君的不知道有多少。萧五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想保全他那位主子而已，谈何死罪啊？
不过这谎也是太过粗劣了些，倒像是……存心让朕插手一般！”
章和帝年少就有早慧之名，何况这些年大权在握，自然老而弥辣。
贺知兴头埋得更低，答道：“圣明无过于陛下，只有您才能护佑裴司主无恙。”
“朕当然要护着他”，章和帝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又道，“你带着太医令一块去裴府，看看裴桓予究竟是伤在何处了，顺道……再看看……罢了。”
他重重地闭上眼，复又睁开，抬手道：“你去吧。”
贺知兴得了令出去，刚转过廊角，便远远地瞥见瑞嘉公主跪在崔贵妃的宫门外，直挺挺的。
他脚下不停，却招手唤来个小太监，吩咐道：“陛下向来心疼公主，你替陛下去打探打探，看看公主近日又惹出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赔笑道：“奴才早就得了信儿，正要来回禀呢。据说是公主硬要嫁给陆公子，还跑到陆首辅家中以晚辈自居。
陆首辅不敢得罪公主，便只能让夫人进宫，来寻贵妃娘娘。”
贺知兴点了点头，赞了小太监两句，就打发了他，暗自叹息道：陛下得知了此事，恐怕又要恼怒了。
瑞嘉公主这样的天之骄女，何至于此啊！
差事要紧，他进了太医院后，将早就不出诊的老太医令强带了出去，坐了马车直奔裴府。
八十多的老太医令本来还颇有怨言，一见是去裴府，立刻就不生气了，颇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个裴小子，生重病了？这都严重到……生活无法自理了？”
贺知兴瞅了他一眼，说道：“可不是嘛，陛下担心得很呢。前头督察司的人领了位专治外伤的御医去，陛下还不放心，这才让咱家带着您一块去看看。
您可千万要瞧仔细了，一会儿好将情况仔细禀告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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