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安点头道：“沈太后如今少了沈方同这个首辅助力，等于断了一大半羽翼，她现在唯一的仰仗，就是沈家盘踞在河西十几万兵士，而皇帝也会想尽法子，解决掉这最后的心腹之患。”
陈伯玉道：“可沈太后也不傻，她必定会给驻守在河西的沈方宇传信，交代沈家军绝不能轻举妄动，给皇帝制裁的把柄，这时好好蛰伏才是最聪明的法子。”
“经过了这次，沈太后只怕也不敢有什么分权的想法了，她在宫内闭门不出，应该只求能保住永州沈家最后的荣光，而她自己也能安稳过余生罢了。”
他突然看向许念问道：“但是今上是不会放过她的，对吗？”
许念神色也凝重起来道：“萧应乾十岁丧母，十二岁时被那时还是宠妃的沈后陷害，沈后为了让皇帝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将自己因早产夭折的婴儿栽赃在萧应乾身上。先帝以为是太子残害了沈后的孩子，一怒之下将他废掉太子封号，打进禁宫关押。他在禁宫的几年里，沈后曾数次想杀了他，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登基为帝。十几年的仇恨，再加上萧应乾的母亲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沈后才会积郁而死，哪怕沈后现在只想安稳度日，萧应乾也绝不会放过她，只死一个沈方同，根本清除不了他对沈后和沈氏外戚的恨意。”
沈钧安皱眉道：“如果沈家军一直按兵不动，皇帝会怎么做？”
许念突然想到萧应乾曾经的那个计划，让埋伏在西齐的暗探煽动西齐王开战，先消耗沈家军的兵力，再让江临带兵从卓北援助，萧应乾则安排暗探给沈方宇设伏。
只要能趁着边关大乱，暗地里将沈方宇和他手下的亲卫营全部剿杀，到时候沈家军群龙无首，河西兵权就能彻底收回到皇帝手上。
沈家军一垮，沈太后和沈氏从此再无仰仗，也只能成为待宰羔羊罢了。
可西齐国一旦开战，北戎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加上如果沈方宇真的被皇帝所杀，河西军群龙无首必定会陷入混乱，光靠江临和卓北王根本难以抵抗两面强敌的袭击，极可能让大越边境陷入长时间的战乱之中。
所以当许念得知这个计划时，宁愿和萧应乾决裂，用尽手段阻止他，最后自己以性命，换来萧应乾五年不会开战的承诺。
现在只过了三年，可已经到了清算沈太后最好的机会，他还愿意继续等吗？
于是她对陈伯玉问道：“之前我让师父帮忙做的事，师父考虑的怎么样了？”
见陈伯玉眯着眼并不作答，她又继续道：“如果《墨罡》上预示的没有错，等到七月过后，本应该是秋收时节，但是天气会变得异常寒冷，直接进入冬季。天灾之下，田地没了收成，流民必定会越来越多。如果萧应乾今年决定开战，战事拖得越久，对边境百姓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的祸事。先生帮我训练这批流民，让他们成为一支出其不意的奇兵，不光是为了我，更是为了边关的百姓，让他们不至于刚逢天灾，又陷入战乱活不下去，”
陈伯玉轻嗤一声：“你倒是会找个大帽子扣过来，我若是不答应你，就成了对不起边关百姓了？”
许念甜甜笑道：“先生心如明镜，胸怀大义，哪里需要我来扣什么帽子？”
她又朝沈钧安使了个眼色，沈钧安连忙端起茶杯道：“没错，师父有经天纬地之才，难道甘心就这么隐姓埋名下去，古人云有大儒逢乱必出，师父必定担得起这个大儒之名。”
陈伯玉瞥着他，心想：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媳妇儿请命。
可他还是伸手去接沈钧安递过来茶，也算是别扭地表示了同意。
沈钧安笑了出来，胳膊抬起，袍袖便滑落一截，露出手腕上几道新鲜的抓痕。
陈伯玉看得皱眉道：“你的胳膊怎么回事，这是谁抓的，这么没轻没重？”
他这话刚说出口，马上意识到什么，他虽然从未娶妻，但好歹也活了这么把年纪，不至于连这事都不懂。
于是陈伯玉难得闹了个红脸，为了掩饰窘迫，索性把桌子一拍，道：“说啊，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堂堂知府，被抓成这样成何体统啊！”
这种事能怎么说出口，沈钧安被问得支支吾吾，耳根子也有些发红。
许念用脚尖踹了他一下，又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应付过去，莫要让自己难堪。
于是沈钧安连忙道：“是猫儿！猫抓的！”
“猫儿？”陈伯玉狐疑地看向正趴在不远处的架子上，十分悠哉的肥猫。
小白刚刚睡醒，正翘起一只腿自在地舔毛，突然感觉几道视线投过来，舔毛的动作停滞住，无辜地冲他们“喵”了一声。
沈钧安轻咳一声道：“我昨晚同小白玩的时候，不小心惹怒了它，就被它抓了几下。”
陈伯玉轻哼一声，斜着眼道：“那这猫可够野，抓痕这么深，需得好好管教啊。”
许念听得不乐意了：“别人家的猫儿爱玩，被抓了也是相公乐意，就不必先生操心了吧。”
陈伯玉很为徒弟不值，大声道：“这胳膊抓得伤痕累累的，不就是被欺负了，谁会心甘情愿被欺负？”
沈钧安实在是很无奈，师父一定要坐这儿和自己讨论这种问题吗？
可许念眼波一扫，直直落在沈钧安脸上道：“那你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被……那只猫儿欺负！”
沈钧安被她看得心都要融化了，点头道：“可以抓，再多抓几下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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