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权臣祸国（十二）
推门进了审讯室，里面的管库的雇员和主事见了徐成洛，连忙大呼冤枉。
“徐会长，属下真的兢兢业业，从不敢徇私呀，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没说你们有事，只是配合调查，询问案件罢了。”徐成洛看了眼李六，后者有些心虚，方才说了重话，把别人吓到了，“若是镖会的兄弟们有啥不当，得罪了的，徐某在此给诸位道个歉。”
徐成洛抱拳作揖，那管库的主事哪里敢受？连忙扶住。
“不敢不敢，配合镖会是本职工作，您客气了。”
“耽误几位半日时间，不若就在镖会吃个便饭？”
“不妨事，仓库还有事忙，我们先回去了。”
徐成洛也不强求，把几个人客客气气送出去，这才回头来，把李六叫进去。
“我看你媳妇最近胖了呀，是不是怀上了？”
李六没想到徐成洛先不说工作的事情，先聊他媳妇，于是憨憨笑道：“四少真是火眼金睛。”
徐成洛也笑，不过心里想的，却是陶樱啥时候能接受他呢？
“恭喜你呀。几个月了？”
“才刚刚两个多月。除了发福一点之外，也没啥别的。小弟劝她休息，她说放心不下，每日还是去学会上差。”
“这倒无所谓，吉发两口子也是这样的。你家里老人有人照顾吧？”
“肯定呀，同两个大舅哥商量了下，三家出钱从流哨里挑了个陕西的丫头，照顾岳母大人。如今大家都有房，她想住在谁家都行。”
“嗯，这样最好了。现在有趟任务要出个远门，顺利的话个把月，不过有些危险，想派你去，怎么样？”
“嗐，四少问了半天，就为了这个？您说话，小弟怎么会不去？”
“是真的有些危险。毕竟，凶手手里有火铳。”
李六这才明白，原来就是手里这个案子。
“咋？你有眉目了？”
“猜测是南京那边出了什么事。你先去查，弄清楚了再说。不过一定要小心，到了南京，谁也不要相信，不管男女。毕竟，用火铳杀人，女子也能办到。”
“好，小弟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多带几个好手。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是乔麻子身边出了问题，人少就太危险了。”
“应该不至于……”
“六子，你媳妇才怀上，你不得小心点？”
李六琢磨，是这个道理，于是不再反对，回去准备了。
王铁柱并未意识到，那个烂赌鬼的尸体会被发现，他以为，江水会将他冲走，鱼儿会将他啃光，最终骨头架子会沉入江底。
他在苏家湾学堂第一期的学生里算是成绩好的，但毕竟专职学习的时间并不长，很多理化知识并没有后来上学的孩子学得多，加之，刑侦经验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因此，他没有想到，尸体完全化为白骨需要数月时间，而在此之前，极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靠岸搁浅，被人发现。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他现在，还面临更棘手的困境。
那女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她哥，数次对此提出质疑。
王铁柱每次都以安排他出去避避风头为由搪塞过去，然而，女人的怀疑仍然与日俱增。
这让王铁柱心中那块原本放下的石头，又慢慢压在了胸口。
晚上，王铁柱接待完客商，喝的有点多了，原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他打开了桌上的黑色木匣子，从中取出烟叶，又用小铜勺挖了一哨乌黑的膏体，卷上，点燃，在刺鼻的味道中，总算体验到了无比轻松和虚幻的快感。
“社长……”
有个怯生生的女孩推开了书房门，王铁柱在烟雾缭绕中，看到了她白皙稚嫩的脸庞，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躁动……
“喂，九月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就送个文件吗？”春香趴在社长署门前，有点不耐。
“等等呗。许是社长有别的事。”柳絮不在乎道。
春香没有理会她，因为柳絮不知道王社长的小秘密，而她和九月知道。
春香还知道，九月特别的怕王社长，不然，今天轮到她值日，也不会叫上两个好朋友才敢去给社长送文件。
“不行，我要去看看。”
“喂，那可是社长！”柳絮有些不敢相信，“万一惹恼了他怎么办？把咱们赶走怎么办？”
“我才不管。九月叫咱们来，就是因为怕他。”
春香就往里冲，王铁柱本来是有镖师保护的，但他每次喝酒晚了，都不喜欢有镖师在旁边碍事，于是，久而久之，便没有镖师站岗了。
小姑娘很顺利就到了书房前，只见窗户上灯光的影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将手伸向弱小的那个。
“九月！”春香大喊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王铁柱在迷迷糊糊中，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走了过来，将文件放在他桌上，转身准备走。
“站住！”
他叫了声，然后跌跌撞撞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那个小小的女孩面前，嘻嘻笑着，将她搂住。
“真香，还有奶味呢。”
女孩便是九月，她从进门起，就非常的紧张，脑子里王铁柱在废弃房屋里同那女人苟合的景象，她母亲惨死前的景象，交织叠加，让她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而当王铁柱起身向她走来的时候，无边的恐惧迅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忘了动作，忘了做声。
王铁柱抱住了她，九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眼前只剩下母亲死前的大片血色。
她无法呼吸，浑身颤抖，冷汗直冒，感觉母亲的惨剧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张嘴想要尖叫，可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莫名抽走，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乖丫头，让叔叔帮你看看身体。”
王铁柱轻轻嗅着小女孩身上的奶香，用脸在她脖子上摩擦，伸手就要往她衣服里面探。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另外的丫头大喊：
“九月！”
门被人踹开了，王铁柱迷迷糊糊，看到另一个女孩冲了过来，满脸愤怒，就像是那个女人。
是的，这女孩长了张他最恨的女人的脸，大叫着“九月”冲了过来，胡乱的抄起门边的花瓶抄他身上咋，就像是那个女人在问他：
“我哥呢？！”
“九月，我们走！”
春香一把拉住呆滞的九月，就要往外跑，但这个时候，九月却突然瘫软在地上，大声喘息起来。
王铁柱摸了摸额头上的血，鲜红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个被爆头的男人。
这个人该死，死得好，他贪心不足，他想逼死自己，那他就去死！
不过，这是谁打的？
对，那个女人！
王铁柱跌跌撞撞去抓春香，这姑娘野，力气也稍微大一些，猛地冲向王铁柱，将他撞倒。
不过，王铁柱也抓住了她的辫子，在她想要抽身的时候，一把将她拽了回去，然后，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春香毕竟是个小姑娘，哪里顶得住王铁柱的蛮力？
她死命的捶打了几下，就感觉心肺都像是被刀子割了，疼的要死，一点点空气都没有了，眼前的影子也开始发虚，变暗，怕是马上就要死了。
春香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希望了。
但她不后悔，拼着命朝九月挥手，张开的嘴本想喊她，可发不出声音，只能怪异的“嘶嘶”着。
九月浑身的血液在倒流，眼睛变得越来越红。
突然之间，仿佛时间从静止变成了激活，九月觉得自己能动了，她大叫一声，抄起桌上装满水的鱼缸，死命朝王铁柱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呯！哗啦！”
王铁柱被砸了个趔趄，松开了手，冰冷的水让他清醒了些，没有刚才那样狂躁了。
春香连忙挣脱束缚，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但她马上调整过来，抓起九月的手就往外跑。
“快走……快……”
两个女孩拼了命往外跑，刚刚出了院子，就看到迎面跑过来的苏嘉宜和柳絮。
“姑姑，姑姑！”春香看到了救星，大声招呼，“哇——！是社长，社长他欺负九月！”
九月也抱着苏嘉宜，嚎啕大哭起来。
柳絮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慰的抱了抱好朋友。
方才，春香无脑冲上去莽，柳絮感觉要出事，于是赶紧去搬救兵，好在来得及。
王铁柱并没有追出来，他跌坐在地上，满身是水，靠在桌子腿边，慢慢恢复了清醒。
那种黑色的膏，叫做“乌香”，据说，是西域进贡给万历皇帝的贡品，吸食让人能飘飘欲仙。
这东西是他认识的一位福建商人送的，价格很贵，那么一匣子，差不多就需要二十两银子，绝非普通人能消费起的。
其实，“乌香”就是鸦片。
明末，鸦片已经渐渐在热衷“修仙”的明朝贵族中流行起来。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有收录，名为“阿片”。
不过，因为种植少，提炼不易，这个时代“乌香”价格高昂，难于获取，所以，流行范围小，成瘾人数不多。
不过，王铁柱已经吸食有段时间了，每每遇到烦心事，他就会吸上几口。
这东西配上合作社新出品的卷烟非常带劲，比单吸更加快活，是王铁柱发明的吸食“乌香”小技巧，还同那位福建商人分享过。
药力过后，他感到无比的空虚，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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