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 修改于8.21
今天是5月28日。从昨天开始，黎远山的输液量减少了几瓶，小美发现主要是减少了一些消炎的液体。
输液量减少后，输液速度快多了。到晚上7:20时，就只剩下最后那袋“桂哌齐特”了，但这袋药还是没让小美“失望”，竟又输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早晨7点多，小美正在给黎远山翻身拍背，还顺便给他背后的褥疮和后脑右面的伤口擦药。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昨天她发现黎远山左后脑——也就是开颅手术留下的那个包——又有些发胀，所以就让他平躺了一晚。可这一平躺却出了问题，他右脑后面的伤又有点化脓了。
这处伤会这样，和之前的情况有关：当初陈大夫做完手术没处理右面的伤，就把他的脑袋整个包扎得很严实，导致右脑后面那处伤里的血痂和脓渐渐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大黑硬皮。
后来，小美一直用碘酒给他消炎，还尽量让那处伤保持通风，情况好了不少，伤口也缩小了。但这伤很不“老实”，只要稍不注意，压久了或是捂着了，就还会出脓。
小美正给黎远山后脑右面擦药时，电话响了。她以为是老爸打来的，赶紧用两个枕头把黎远山的后背固定好，这才拿起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是“家”，她忙划开接听，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暄暄姥姥的声音:
“美儿啊，你让他爷爷去办这事儿怎么能行呢？”电话里，赵秀儿的声音带着点急，“他爷爷本就耳背得厉害，旁人说啥都得凑到跟前大声喊才能听见，再者说，他嘴也笨，话总说不到点子上，去了也是白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美儿，你就听妈妈的，还是别让你爸往那边跑了。。。”
小美拿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心里琢磨着姥姥的话。想想确实是这样，他爷爷那耳背的毛病这些年没见好，越发严重了。
上次在菜市场买个菜，还因为没听清摊主说的价格闹了点小误会；而且虽说教师出身，却一点不善言辞，遇上要把事情说清楚、可能还得商量着来的事，往往是张了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把意思顺溜地讲明白。
其实症结说到底，还是口音的事儿——丰县那地方的口音带着股特别的腔调，旁人听着常得费半天劲琢磨，黎远山说话就带着这毛病，平时跟人沟通都得特意放慢了、说清楚才行。
这么一琢磨，小美觉得让他爷爷去工行办那事，确实悬得很。老爷子本来就耳背，再加上一口丰县口音，到了银行跟领导谈事，怕是人家听不清他说啥，他也未必能闹明白对方的意思，多半真像姥姥说的，起不了啥作用，说不定还得白跑一趟，折腾得够呛。
她指尖在手机边缘蹭了蹭，心里那点犹豫散得差不多了，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电话那头应道：“行吧，您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那就不用我爸去旧家找他爷爷了，这事儿不急，我再看看情况吧。”
挂了电话，她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快到查房的点了，心里又定了定——一会儿李主任来查房，正好能问问他的意见，说不定能有更妥当的法子，等问清楚了再盘算也不迟。
八点半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李主任总算带着几名医护人员过来查房了。他先是仔细询问了黎远山夜里的睡眠情况、体温变化，又俯身查看了伤口的恢复状态，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
等他把黎远山的情况都问清楚、叮嘱完护理注意事项后，小美赶紧趁着这空当，把护士长之前跟她说的缴费的事同他提了。
其实这事儿她本想能拖一阵是一阵，可眼下实在装不了糊涂了——护士长连着两天来提醒，估摸着李主任那边也早被他们催过好几回了。
果然，听小美说完，李主任放下手里的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说：“你说这事啊，护士长确实跟我提过好几次了，她也是按规矩办事。”
小美心里那点忐忑稍稍落定些，抬眼感激地看着李主任，声音放得低了些：“李主任，实在是麻烦您了。我现在手里也就这点能力了，能凑的都凑得差不多了。医保那边还得再去跑，看能不能解决后续继续治疗的费用问题，还没个准信呢。”
李主任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病历本翻了两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看来医保科那边也已经核算过你们的情况了。你们之前交的押金，加上医保目前能报销的部分，大概也就只能覆盖到现在这个限度了，后面确实得再想想办法。”
每天查房轮到黎远山这儿时，已经是最后一个病人了。李主任让身后跟着的几名年轻医护人员先去忙别的，病房里便只剩了他们俩和还在昏睡的黎远山。
小美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声音里带着点压不住的疲惫：“李主任，不是我不想全力往里搭，实在是没法子啊。孩子还在念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哪样都得花钱，家里那套房子的贷款，每个月雷打不动地要还，我总不能把往后的日子全赌进去。。。”
李主任听完轻轻点了点头，眉头微蹙着说：“我明白你的难处。这些情况我也跟医院和医保那边提过，我跟他们说，远山家属心里还抱着挺大希望呢，总盼着他能再好几分。”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小美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她隐约能觉出，李主任心里怕是早不抱什么希望了，这话多半是为了帮她在医院和医保那边争取点余地。
“我也知道你盼着远山的状况能再好些，”李主任又接着说，目光落在病床上的黎远山身上，缓了缓才道，“所以眼下还得再观察一阵，等他的情况彻底稳定了，再慢慢试着减少用药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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