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舞厅才刚刚营业，杨信霆来了，还是坐在那个老位置，看见祝雯出来也没跟她打招呼，一直在卡座坐着。
祝雯主动过去，端着一杯红酒推到他的面前。
“杨大哥喝一杯？”
“不了，喝酒误事。”
祝雯想起那天把他给灌醉，半斤的量，确实是不适合喝。
“看你不咋高兴，是有心事吗？”
杨信霆只是摇摇头。
祝雯再次碰个软钉子，干脆也不说话了，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打听也没用。
舞厅的霓虹灯晃眼，倒不是杨信霆不愿意说，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祝雯没想到他沉默这么久，又回答起刚刚的话，确实是个不太擅长聊天的人。
“我听秀丽姐说，你想去西州？”
“嗯，是有这个打算。”
“可以不去吗？”
“其实，我要去西洲是因为......”杨信霆突然停下话题，陷入在回忆之中，眼神变得温柔而迷茫。
祝雯以为他又不想说了，正想起身不再打扰他。
“有个朋友他可能不太想见我，我也知道，是我的态度太过于强硬。可现在我想和他道个歉，也想看看他如今过得怎样。”
“感觉杨大哥还挺在意他的，是女朋友吗？”祝雯笑谈。
“不是。”
“那随他去呀，隔这么远，说不定这辈子都遇不上了，在意这么多干嘛？”
他胸口闷着一口气，看着祝雯笑的没心没肺，很是不高兴。
“那你和许存粮呢？”
“这跟我又有啥关系。”
“许存粮单招入伍，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也跟你没关系吗？”
“啥？！”祝雯站起来，这是什么鬼，刚刚想找他去和好，这人不声不响给造个大事出来。
祝雯现在哪还有空管杨信霆，自己都屋棚漏雨，转身便要离开。
杨信霆拉着祝雯的手臂，也跟着站起身。“你去哪？”
“还能去哪，把人逮回来啊，一天天的，尽不干些人事。”
“已经填了报表，这两天便要入伍，你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祝雯两手叉腰，不动声色的甩开杨信霆的手。咬着下嘴唇，眉头紧锁，情绪看着如火焰般燃起，也没心思再听杨信霆说下去。
一边往外冲，嘴里还嘀咕着。
“不行，还得去试试。”
夜晚的街道被昏黄的路灯照亮，投下了一圈圈模糊的光影。
祝雯背离着舞厅的霓虹，往对面的街巷而去，她目的非常明确。
才到巷口，目光已经开始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直到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视野里。
许存粮坐在那，拿着一沓cAd画纸往他简陋的书包里收，昏暗光源衬托出他的几分落寞。
“哥。”
祝雯叫了一声，许存粮拿着画纸的手顿住片刻，然后又继续整理。
收拾完一切后才抬起头看着祝雯，笑容有些牵强:“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哥，我不在这上班，你能不能别走。”
祝雯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跑过去扑进许存粮的怀里。
这突然的举动让许存粮有些没反应过来，僵直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落下，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怀里哭的伤心的人。
“早听哥的多好，哥啥时候骗过你呢。”
祝雯抬起头看着许存粮，黑夜里，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那哥，你可以不走吗？以后，以后我一定不跟你闹脾气，行不？”
许存粮望向祝雯的身后，杨信霆站在那。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许存粮将祝雯拢在怀里抱的更紧，宣示着他的主权。
“你如果不想走，我可以从部队把你的名字划除。”
杨信霆并不在意许存粮的小动作，说出来的话也表明他的立场。
“哥，你听见吗？咱不走，行不。以后我都听你话。会乖乖的，你看成不？”祝雯欣喜，深情地注视着许存粮，说出来的话近乎撒娇。
许存粮也凝视着祝雯的小脸，良久后在她额前浅吻落下。
“我一定会走的雯雯，你愿意等我吗？”
祝雯的脸色看着下沉。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机械工程最好的去处就是国防机械部。我做梦都想为国家设计出最好的战斗武器，这也是我读书的初衷。”
“所以，你的意思是理想比我重要？”祝雯承认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她此刻真的有些无法接受。
无论是哪个世界，她每次选择的都是成就他的理想，她在这一方面从未想过要埋没他的优秀。
可未曾想过，有一天，当爱情与理想背道而驰时，自己会是那个他无条件选择放弃的。
“等我四年好吗？雯雯。四年后回来，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祝雯看着他，摇着头，眼泪像数不尽的碎钻颗颗滚落。“不要，一天一刻一分一秒也不要等。”
“许存粮，你只要说现在选择我，放弃理想，我这一辈子一定对你不离不弃，以后所有的事都听你的安排。”
祝雯近乎绝望的注谛着他，只要他愿意答应，她便成全他的离开。
多少个世界，分开多少次，她从未这样难以接受。
“对不起，雯雯。”许存粮眼睛里是没有掉落的伤感，他也不忍此刻再添悲伤。
祝雯却突然笑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多少岁月，她是那么放不下的人吗？不过四年而已。
她能等，她以后再罚他，她要把他往死里虐，什么火葬场通通给他来一遍，她……
她只是输给理想与现实，没有任何女人把他抢走，可为什么她却觉得特别的狼狈。
“雯雯，等我四年好吗？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存粮的指甲往肉里一寸寸深陷，他感觉不到手痛，因为看着此刻的祝雯，他的心都豁开一道口子。
“许存粮，你走吧。”
此时的氛围与之前的激烈争吵完全不同。
祝雯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地离开。
经过杨信霆身旁时，她也没有停下。
但这样的祝雯，让杨信霆有些错愕，仿佛与记忆中那个人重叠。
......
祝雯回到房间后，一直呆在里面，甚至在许存粮离开时也没有去送他。
此时的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无法轻易放下某些事情。
恋爱脑，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她甚至想，其实这件事可能并不是太大的事，反正等他那么多次，以后也还有机会。
但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低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死胡同里转了多久，反正最后睡过去后，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
白色的天花板，药水瓶在一旁滴答滴答地落着，祝雯凝视着它入神。
“你不能爱惜一下自己？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不怕家人朋友会担心你吗？”
祝雯看着面前很是愤怒的男人，她有些摸不清状况，她爱不爱惜自己，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至于这么生气吗？
可看着男人都已经这么生气，她也不敢过多发言，毕竟她现在还是个病人，当然正常的时候也未必斗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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