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渊的残影在伪妖神心脏爆裂的瞬间化作血雾，骸骨锁链从地底刺出的嗡鸣还未消散，整个妖神冢突然陷入死寂。苏逸尘的剑尖垂落，一滴粘稠的黑血顺着刃口滑下，在焦土上烫出一缕青烟。他盯着那滴血，耳边却响起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千万根生锈的钢针刮擦着青铜鼎，又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婴孩在哭。
“师兄…你看天上……”林清雪染血的手指拽住他衣袖，嗓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逸尘猛然抬头。
无数青色虚影从冢顶的裂缝中倾泻而下，那些虚影长着扭曲的兽首人身，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鬼火。它们扑向地上横七竖八的青云宗弟子尸体，尖锐的骨爪撕开那些尚有余温的胸膛，勾出半透明的魂魄塞进血盆大口。一个被啃掉半边魂体的弟子亡魂飘到苏逸尘面前，那张破碎的脸依稀能看出是总爱给他带桂花糕的赵师弟。
“二师兄…救我……”亡魂的指尖刚要触到苏逸尘的衣襟，就被一只长着蜥蜴尾巴的妖影拦腰咬断。魂魄碎片像打翻的琉璃盏般四溅，有几片沾在苏逸尘睫毛上，烫得他眼眶发红。
林清雪突然冲向最近的一具尸体，掌心冰霜暴涨：“玄冰柩！”湛蓝冰层瞬间裹住那具正在被分食的尸体，可妖影们只是咧开锯齿状的嘴，直接穿透冰层继续撕扯魂魄。她踉跄着后退，撞进苏逸尘怀里：“为什么封不住…他们明明刚死不到半刻钟……”
“因为这些不是普通的妖魂。”苏逸尘的剑柄几乎要被他捏碎。他能看到每道妖影的脊椎处都嵌着半枚黑莲印记——和墨无痕操控血傀的印记一模一样。冢顶突然传来癫狂的笑声，墨无痕踩在一具三头妖影背上，手中抛接着赵师弟的命牌：“惊喜吗？我特意把万妖冢积攒千年的怨气都喂了黑莲蛊，现在这些妖魂可比饿鬼道的东西凶多了。”
林清雪突然僵住。她看到王师姐的魂魄被三只妖影扯成丝带状分食，那些丝带在妖魂喉管里发出琴弦崩断的脆响。那是教她梳飞仙髻的王师姐，是上个月偷偷在她枕头下塞安神香囊的王师姐。
“畜生！”她指尖凝出冰锥射向墨无痕，却被妖影喷出的黑雾腐蚀成铁锈色的水渍。墨无痕舔着命牌上干涸的血迹，歪头轻笑：“别急啊林师妹，等它们吃完开胃菜……”他忽然打了个响指，所有妖影齐刷刷转头看向苏逸尘，“正餐才要开始呢。”
苏逸尘丹田处的黑莲突然剧震。那些被吞噬的魂魄碎片竟化作血色溪流，顺着他的经脉逆流而上，最后全部汇入黑莲中心。每吸收一缕魂血，莲瓣就绽开一分，而冢顶的裂缝也随之扩大——更多的妖影正在涌入。
“它们在用魂血喂养你体内的黑莲。”林清雪突然抓住苏逸尘的手腕，冰魄玄体的寒气强行压住他暴动的经脉，“快切断联系！否则等黑莲彻底绽放，你会变成比墨无痕更可怕的……”
“已经来不及了。”苏逸尘苦笑着扯开衣襟。林清雪倒吸一口冷气——他心口浮现出妖神左眼的图腾，而图腾正中央开着一朵妖异的黑莲。每片莲瓣上都浮动着密密麻麻的人脸，正是刚才被吞噬的青云宗弟子。
墨无痕的笑声混在万妖嘶吼中格外刺耳：“看见了吗苏逸尘？你每杀一个同门，都是在给我的黑莲阵添柴加火！”他忽然张开双臂，脚下妖影托着他升到冢顶裂缝处，“好好享受这场盛宴吧，等最后一片莲瓣绽开，你就是我献给仙界最好的——”
话音戛然而止。一截冰锥突然穿透他的左肩，林清雪不知何时攀上了神骸锁链，整个人倒挂在穹顶：“闭嘴。”她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墨无痕脸上，“你以为只有你会算计？”
苏逸尘瞳孔骤缩。那些本该被吞噬的魂魄碎片突然从黑莲中渗出，顺着林清雪的冰锥灌入墨无痕伤口。被反噬的妖影们发出凄厉哀嚎，冢内黑雾开始疯狂旋转。
“你疯了？！”墨无痕试图甩开冰锥，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结晶化，“用冰魄玄体当容器引渡怨魂…你撑不过三息就会魂飞魄散！”
林清雪染白的发丝在狂风中乱舞，她回头对苏逸尘绽开一个带血的笑：“师兄，你说过…我的命归你管……”她突然攥碎心口冰莲，磅礴寒气瞬间冻结了所有妖影，“那你的命…也该由我来守！”
“清雪！！”苏逸尘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冢顶轰然塌陷，初代妖神的左手骨破土而出，而墨无痕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朵被冰封的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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