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冥拧开瓶盖，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时，他忽然顿住动作，看向沙发上休息的卡希维娜。
水瓶被他随手放了面前的在茶几上，发出轻响：
“卡希维娜，你之前说‘是时候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希维娜正用指尖绕着散落在肩头的金发，闻言动作一顿。
方才在浴室里漾着的笑意像被戳破的泡沫，瞬间从眼底褪尽，连唇角都耷拉下来，接过云冥递来的水瓶时，指尖微微发颤。
“我……”
她咬了咬下唇，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漫上来，却压不住心口那股发紧的涩，
“我知道瞒着你不好，但我不想让你担心。”
“担心？”
云冥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几步跨到她面前，双手下意识按在她肩上。
掌心下的肩膀在轻颤，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她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无论是什么困难，我都能陪你扛过去。你要让我在一无所知里，错过本可以抓住的机会吗？”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语气里的急切像火星，烫得卡希维娜睫毛轻颤。
她抬手，轻轻推开他的手，指尖划过他的腕骨，带着点不舍的滞涩。
卡希维娜站起身，背对着他开始穿衣服。
丝绸睡裙滑过肌肤时，留下细碎的痒，她从梳妆台上拿起根银质发卡，叼在唇边 —— 发尾还沾着点水汽，是方才没擦干的水珠。
她抬手将散乱的金发盘起，动作却有些僵硬，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侧脸，被颈间未干的汗粘住，贴在瓷白的皮肤上。
那模样像幅没干透的画，既有刚沐浴后的柔媚，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脆弱。
尤其是她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像被乌云罩住的星子。
云冥的心跳忽然软了。
他走上前，声音放得极轻：
“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后颈的碎发，
“我会想办法查清楚，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怀抱的温度像温水漫过冰块，卡希维娜紧绷的脊背忽然垮了。
积攒了几百年的隐忍，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撞得粉碎。
她猛地转过身，脸埋进云冥的胸膛，压抑了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
“呜…… 不是我不说…… 是我说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带着温热的潮意，像要钻进皮肉里。
云冥抬手轻抚她的后背，指尖能摸到她因哭泣而轻颤的肩：
“说吧，我听着。”
卡希维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金发被泪水粘在脸颊，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她攥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是我的身体。”
“几百年前，灵涡第一次关闭时，我的肉体就被空间乱流撕碎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抬手，指尖虚虚划过自己的手臂，仿佛在触摸一件随时会消失的东西，
“现在的我，不过是灵能凝结的虚影。前阵子灵涡变动，连这点虚影都开始崩解 —— 我的数据碎片散落在各地，像被弄丢的拼图，如果找不回来……”
她顿了顿，喉间发紧，却还是逼着自己说完：
“再过不久，我就会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
空气忽然静了。
窗外的海浪声漫进来，撞在窗帘上，又轻轻退去。
云冥看着她泛红的眼，看着她指尖因恐惧而蜷缩的弧度，忽然想起她总爱耍赖的笑，想起她用静电粘住抽签条时的狡黠，原来那些鲜活的模样背后，藏着这样沉重的秘密。
云冥抬手，指腹擦过她脸颊的泪痕，带着海砂般的沉缓：
“不会的。”
“怎么不会？”
卡希维娜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得像被棉花堵住，
“碎片散了那么久，说不定早飘出城区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找回来的概率……”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抬头，眼底还挂着泪，却强扯出个笑，
“不过也没关系，剩下的日子，咱们醉生梦死好不好？这样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傻丫头。”
云冥屈指，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那点酸麻像根细针，戳破了她强撑的镇定，眼泪 “啪嗒” 又掉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
卡希维娜气鼓鼓地捶他肩膀，小拳头落下来软绵绵的，倒像在撒娇，
“本来都不哭了……”
云冥捉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指节，忽然开口：
“这些话，是百面魔君告诉你的吧？”
卡希维娜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怎么知道？”
“她那点把戏，也就骗骗你这种傻姑娘。”
云冥无奈地叹气，指尖轻轻刮过她的脸颊，
“我可是灵涡的创造者，这些事，我比谁都清楚。”
他扶着她的肩，让她坐直些，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
“所谓的‘散落碎片’，不过是世界树记录的数据残影。灵涡的根基是世界树，这整个世界都是它的根脉。你是灵涡权柄的持有者，数据散落在世界各处，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我之前差点真的散了！”
卡希维娜举着手臂，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之前有一次，身体变成数据流，差点就……”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躯体，是 29 区世界树现世时仓促凝聚的。”
云冥打断她，声音沉而清晰，
“只吸收了一个城区的地脉数据，根基太浅。过度使用能力时，自然会不稳。收集那些碎片，不过是让根基更牢些，让你能更自在地用能力 —— 可不是什么‘不收集就会消失’。”
他说着，抬手在她面前虚虚一划，灵涡的系统面板突然浮现在半空，淡蓝色的数据流缓缓流转。
云冥指尖点过面板上的 “核心数据” 栏：
“你看，这里记录着你的本源坐标，只要这个还在，就算碎片散得再远，也能慢慢聚拢。”
数据流在他指尖跳动，像群温顺的萤火虫。
卡希维娜盯着面板上的坐标，又看了看云冥笃定的眼神，睫毛上的泪珠 “啪” 地落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忽然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 我不会消失？”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像在问一个不敢奢望的梦。
云冥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像被点燃的星火，忍不住笑了：
“嗯，不会消失。”
“哇！”
卡希维娜瞬间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金发蹭得他下巴发痒，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眼泪混着笑，把他的衬衫又浸湿了一片。
云冥抬手回抱住她，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躯体，喉间却忽然发紧。
“这些事……”
他望着她发顶的旋，声音轻得像被海风卷走，
“在遇见你的那一世，本该是我的遗言。”
卡希维娜的动作猛地顿住。
云冥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摩挲，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像潮水漫上来 —— 最后一战时，他躺在废墟里，世界树的光在眼前消散，卡希维娜哭着抓他的手，他想告诉她这些，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幸好……”
云冥收紧手臂，把脸埋进她发间，声音带着释然的轻颤，
“这次能亲口告诉你。”
卡希维娜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里藏着化不开的沉郁，忽然直起身，张开双臂站在他面前，金发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弧：
“别耷拉着脸啦，我想到个好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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