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区
“咳咳——这里是……h区？”
剧烈的咳嗽带着胸腔的闷痛感，将苍井星也从混沌中拽了出来。她艰难地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定格在天花板中央那枚h区的稻穗logo上。
撑着手臂勉强坐起身时，身体的违和感瞬间清晰起来——像是原本连为一体的躯干被生生拆开，再草草拼合回去，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关节与肌肉的错位感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黑发身影走了进来。
“醒了啊。”
是「名」，代行者之中第三席。
“不得不说，模因的存在方式还真是厉害……只要有人记得，就不会真正死去。”
“好了，名，别感慨这些了——那两位呢？” 不用明说，「名」也知道苍井星指的是苍井空和苍井明。
「名」靠在门框上，语气放得更缓了些：“放心，都没事。只是她们这次受的影响比你深，需要的恢复时间，会比你更久一点。”
随后，也向轩夜通告道：“好了，阿夜大哥，苍井星她们仨这边没问题了，就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好的，知道了。让她们休息吧。”
……
……
夜晚时分，轩铭带着爱丽丝出门。
抬头望去，夜空里布满了闪烁的星辰。而根据总集世界在虚像映界中的所处位置，此刻眼中的这些辰星，并非寻常天体—— 它们实际上是虚像映界里千千万万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虚像映界之中的「像」。
来到一个像是山的顶部，轩铭也带着爱丽丝坐下靠在树边，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广阔的星海之景。
……虚像映界。
爱丽丝也是感慨颇多，对于自己所处的这片虚妄。
“每个人的苦痛都不尽相同，自灵魂根源产生的痛苦也是其中最难以消解的痛苦。”轩铭开口说道，同时也伸出了手，指向了眼前的星空。
或者说这承载了万千世界的虚像映界。
“而那层痛苦直接关系于你生命中，所要追求的思考的时候……存在，便没有了意义。你所经历的地狱，便是如此。”
轩铭把话题重新转到爱丽丝身上，推敲了一番爱丽丝之前的心路历程。存在的意义并不是重点，关系于意义的，一直都是那层「生活」。
爱丽丝想要守护的，只是那些平凡的日常罢了。
也如同凯伊所言的一致，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日常，构筑了她的种种。
爱丽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定轩铭所言的种种。爱丽丝一直纠结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否定，而是自己所守护的东西，不复存在的绝望。
感慨之时，爱丽丝看到了在自己眼前闪过的电子荧幕。上边也正好写着：「Aris_Ruan xuanming」
「Id：」
如同数据一般存在的自我，但爱丽丝其实并不在意，就像轩铭说的那样，虚妄之中，能够自如般思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其实就已经够了。
“凯伊向你承诺过，不再身处「地狱」，对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努力，但爱丽丝并不打算让自己享受脱离这片地狱的成果。
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应当在这片地狱之中受罚。
恶有恶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道理了。
爱丽丝也看到了轩铭手上的那张大人的卡片，和基沃托斯那座「自我的舞台」同步之后展现出来的——
《碧蓝档案：自我的舞台》
“你一直以来想要对峙的命运系统，就摆在你的面前，这座基沃托斯的主程序。身为王女，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爱丽丝可以看到，自己曾经在那片方舟之下活动的轨迹，所有的一言一行，都在计算之中……
最后……
*「Aris_Ruan xuanming」目标无法捕捉，检测Id格式……
*错误，无法找到指定目标
*「Kei_Ruan xuanye」目标无法捕捉，检测AL-1S系统……
*错误，指定文件已经损坏
还有的就是……
*「hoshino_default」（星野），无指定目标，检测为空值【Null】
*不予执行，完毕
*「Yume_ default」（梦），状态异常……时间轴信息错误。
回到轩铭的问题上，裁定所有人命运的系统，就在自己眼前，应该怎么做……以「王女」的身份……
“……不，我没有这个资格去裁定任何人的选择和命运。”
并不是打退堂鼓，爱丽丝并不打算当支配者，她索求的，一直是那份「日常」罢了。让自己以这种身份去裁决……
“我只是……为了我自——”
“好了。”轩铭打断道，还真是和自己一样啊，目的也不是为了裁决，而是给予救赎的机会。
“不必说这种话，爱丽丝。你清楚你自己的选择，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问题爱丽丝也想要问轩铭——
“那您呢？身为首脑的责任呢……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轩铭对凯伊说的话爱丽丝也清楚，但……为什么，还要给凯伊选择？
「当你有机会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后悔」
……
轩铭也开始解释道：“单论价值的话，你活着对我有用，毕竟从你身上，我也看见了一种兼容我数据格式的可能性。
“如果论感情方面，只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而且爱丽丝你做的更好。至少，你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不像我……”
轩铭没有往下说太多，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别人因此操心。爱丽丝做的比轩铭好很多，轩铭实际上没有勇气去面对，只是逃避自己的内心罢了。
用一层真相，来掩盖自我的事实，来掩盖自己最本质的目的罢了。就像戴着面具一样……
“哈……还真是，自作多情。”轩铭吐槽了一句。
“……怎么了？”
“没什么，不是你的问题，爱丽丝。”感慨了一番之后，轩铭也开口阐述道：
“生命是公平的，但又是不平等的。
“所有生命共享最根本的生存底线，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人，都拥有同等的「生命权」。 没有谁天生被剥夺「追求幸福、实现价值」的权利，这是生命在「本质机会」上的公平。
“爱丽丝，想必你也想过，存在的意义，只留下痛苦，是吧？你也对自己的存在抱怨过不公，对吧？”
不公……
“我也只是，不想让这些美好离我而去……”爱丽丝也想起了自己的挣扎，自己一直以来的本心。
轩铭也理解：“想要守护的一切都随之而去，所以才会这样自负的想要背负起一切，我想，和我不一样，你也只是因为我的人格模板，所以才诞生的傲慢。
“现在，我想应该把属于我的种种从你身上剥离了，爱丽丝。
“仔细去感受你的本心吧，面对那片地狱的时候，你真正的本心所想。”
爱丽丝固然接纳了轩铭的种种，但更需明确的是：轩铭自身的位格对爱丽丝展开的全方位人格侵蚀，恰恰是她走向极端的关键诱因——爱丽丝之前那般极端的模样，本质上与轩铭的影响密不可分。
现在那层极端的偏执已经祛除，爱丽丝自我的人格权重占据主导，所以——
本心……爱丽丝也开始回忆，自己真正的本心本我。
戴面具的自己，身为王女的自己，悲伤的自己，崩溃的自己，最原本的自己……
在那片地狱之中……
“从一开始，我也在思索，究竟是什么，构筑了我们所处的这片虚妄。”
考验的第一个阶段，「疑问」。从何而来，生命存在的意义。
“我试着去理解：理解这虚妄里挣扎的生命，也在这份理解中，找到了想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考验的第二阶段「理解的过程」。爱丽丝并没有陷入虚妄的桎梏，也一直明白，构筑自己意义的，是那些生活。
“但最后，一切都付之一炬……即便如此，为了看清虚妄的本质，为了守住心底那片未被污染的本心，守住最后的「意义」，我仍未停下。”
考验的第三个阶段「前往何方」，但是爱丽丝最后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在那片地狱之中，她只看到了凋零的生命。
……
“我从没想过要向谁复仇，更不会把怒火倾泻在无辜者身上。我只是……只是再也不想被困在这片名为虚妄的地狱里了。
“我……我只是想守住，藏在我内心最深处、最本质的那道「意义」——连同那曾触手可及的，那些美好的日常。
“意义也好，存在也罢，我也就是不想再承担了……但最后——”
爱丽丝也没有什么奢求，她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杀死自己亲近之人的次数，爱丽丝其实也没有做第二次。即使是机械之心，她也早已理解了情感。
也正因为是这片虚妄，她对于情感的认知，才能如此真实。自己的种种，自己的喜怒哀乐……爱丽丝其实早就明白存在的意义。
她所要做的，一直都是冲破这片束缚着所有人的舞台。
“轩铭……老师，您觉得，我还有第二次的机会吗？”
爱丽丝依旧对于自己做得事情难以介怀，即便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也不是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关于这点，我不会评价爱丽丝你的行为正确与否，也不会多言评价你的目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爱丽丝需要的其实不是什么评价正确与否，也不必赋予这些行为绝对的正确或者错误。
理解这个世界，首先就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对与错。
其次，就是明白这个世上不只是简单的对与错。
最后，在理解了对与错之后，依旧坚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不必回避情感的索求与渴望，他们是源自于我们灵魂之中的根本。即使悲伤和苦痛会让我们崩溃，但我们必须正视那苦痛的根本。”
轩铭对凯伊说过这些话，现在也同样告诉爱丽丝。
对爱、理解、归属感的渴望，本质上是人性的一部分。爱丽丝有这些渴望也是正常的事情。轩铭自己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正向的渴望还是负面的伤痛，因为它们共同构成了真实的自我，也是自我认知与成长的重要入口。
所以——
“虚妄之中，一切皆有希望，一切，皆有存在的意义。
“舞台之上的自我，真正的自我，就是明白，那道从生活之中诞生的——存在的意义。”
当然，说这么多，爱丽丝其实也明白，轩铭也知道爱丽丝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那份美好，遥不可及且再也回不去的日常。
“一直以来，辛苦了，爱丽丝。”
辛苦……
……
说的也是啊，现在，也不必身处地狱了。
爱丽丝的眼眸望向了天空之中的晨星，漫天的景色……虚妄之中的种种。
“嗯，我也知道，我也相信……这舞台之上的自我，存在的意义。”
语落，爱丽丝也靠在了轩铭身上。
“不必思考太多，爱丽丝。意义是由我们人赋予的，在代数式的运转以及转化自我为人类之躯的时候，想必爱丽丝你也清楚了吧？”
对于轩铭的问题，爱丽丝也点了点头，因为爱丽丝一直以来都清楚，这存在的意义。
“在最后，爱丽丝，再来一次自我介绍吧，即便知晓了自己的种种，知晓了这座虚妄之中的存在。我想，你应该还是「爱丽丝」，心怀勇者之心的「天童爱丽丝」，对吧？”
……
“——我，无名众神的王女，编号AL-1S，天童爱丽丝，千禧年所属，游戏开发部一年生……
“依旧心怀勇者之心的……天童爱丽丝！”
爱丽丝向天空之中伸出手，并不是叩问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是……重新在这舞台之上，抓住了「自我」。
属于「爱丽丝」的自我。
……
……
“王女，看来您真的没有忘记……
“您也在乎，您也知道自己为何，更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们，今后也不会再，身处「地狱」了。”
……
……
第二章《舞台之上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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