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这边自是也从苏州城内的信徒口中收到消息，得知朝廷派了禁军芒砀营前来。
牛二也知道了苏州来了他的老熟人——芒砀营，只一听便晓得是从芒砀山出来的那群人。
牛二想起往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对于他们，牛二心里是一百个不屑。
在他看来，芒砀山那群人不过是些占山为王的草寇，即便如今披上了官军的外皮，又能有多大能耐？
牛二将手中的茶碗随意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哐”一声响，满不在乎地对首位的方腊说道：“圣公，就那群芒砀山的乌合之众，也敢来与我们作对？真是自不量力！想当初在江湖上，他们也没翻出什么大浪，如今还以为能在江南建功立业？简直是笑话！”
周边文武听着牛二的话，纷纷应和着点头，脸上也露出同样轻视的神情。
然而，方腊却没有牛二这般轻敌。他微微皱眉，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忖。
芒砀营既然被朝廷派来做开路先锋，想必还是有些本事的。
而且，自己虽已占据苏州以南六州之地，但朝廷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此次派来的芒砀营或许只是先头部队，后续可能还有更多兵力。
“牛二，不可轻敌。”方腊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地看向牛二，“朝廷既然派他们前来，必定有所依仗。你且去安排，加强各处防线，密切留意芒砀营的动向，切不可大意。”
牛二听了方腊的话，虽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敢违抗，只得应道：“是，圣公。微臣这就去办。”
吕师囊看着牛二离开营帐，那身影消失在营帐门口后，才缓缓开口道：“圣公，这牛二……”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似乎对牛二很不放心。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方腊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抬起头，目光略显空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咱们根基浅薄，能用的人才不多啊！”
方腊的摩尼教虽然发展迅速，占据了不少地盘，但凭借的都是各地教徒，士绅帮扶，犹如一盘散沙一般，真正能独当一面，统领一地的人才却十分匮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可这……”吕师囊还是觉得不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若以其能，安置在要位之上，怕是，有祸患啊！”
吕师囊太了解牛二的为人了，此人虽有些武艺，也粗通些政务人事，但生性鲁莽、傲慢，且自私自利，将他放在重要位置，无疑是埋下了一颗铁蒺藜。
“其他人咱还担心，可牛二，尤其是对阵芒砀营的牛二，咱不担心！”方腊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自信满满地看向吕师囊，眼神中透着狡黠，“他比咱惜命！”
方腊深知牛二的弱点，此人虽然张狂，但骨子里却胆小如鼠，尤其是面对他熟悉且轻视的芒砀营时，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必定会全力以赴。
因为牛二清楚，一旦战败，他自己绝无活路。
所以，在方腊看来，牛二在这场对阵芒砀营的战斗中，反而会成为一股可用的力量。
吕师囊听了方腊的解释，微微点头，心中虽仍有些疑虑，但也明白方腊所言不无道理。
毕竟在当前的形势下，他们确实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
“圣公所言极是，只是还是要多做防备，以免生变。”吕师囊提醒道，他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因为牛二的缘故而导致战局出现意外。
“嗯，你说得对。还是要多留个心眼。你去安排，除了牛二这边，其他防线也不能松懈，密切关注官军的动向。”方腊神色一凛，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对吕师囊吩咐道。
“是，圣公，属下这就去办。”吕师囊抱拳领命，转身走出营帐，去执行方腊的命令，一场与芒砀营的较量，正在悄然酝酿之中。
婺州守将李立坐在大堂之上，眉头紧锁，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堆得像小山似的书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书册，有的是上面发下来的军纪，还有粮草情况，更多是下面各县的地方民生，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一群跳蚤一样，啃噬着他的耐心。
让李立完全的坐立不安。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李立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将手中一本厚厚的册子重重地摔在桌上。
他在加入方腊一方之后，战场上冲锋陷阵，甚至攻城之时，他从未皱过一下眉头。
可面对这些繁杂的文书，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那些之乎者也的官场套话，那些繁琐的规章制度，在他眼中就如同天书一般。
“早知道当这个官儿这么麻烦，老子还不如在揭阳岗下开老子的黑店！”李立嘟囔着，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怀念起开黑店打的日子，每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兄弟们快意恩仇，何等潇洒自在。
看哪个不顺眼，直接一刀下去，做成五香肉！
哪像现在，被困在这大堂之上，对着这些文书发愁，对那些阳奉阴违的官，也管不得，说不得，甚至教训一下，都被人说成是莽夫蛮汉，山贼之气不消！
“大哥，您消消气。要不，让属下给您找个师爷来，帮您处理这些文书？”一旁之前的喽啰现在亲兵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他看着李立那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心中也很是心疼。
李立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呀！怎么没想到这茬儿呢？快去，给我找个能干的师爷来，要那种精通文墨，又懂得官场规矩的。”
亲兵得令，赶忙转身离去。
李立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个师爷能早日到来，帮他摆脱这无尽的烦恼。
然而，他所求的可不仅仅是这一州之地，还有更大的地盘！
如果现在连这一个州都管不来，自己以后，又如何进步？
难道真的灰头土脸的回去？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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