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回顾】
沈小石与陆明在落霞城南市集经历扒手事件与小乞丐遭遇，二人共进晚餐后返回考核地休息。陆明对宗门制度的熟悉引起沈小石些许疑惑......
【正文】
晨雾裹挟着露水的凉意，老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细碎的天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沈小石习惯性地睁开双眼，此时离卯时三刻还有半个时辰。
他自小养成每天只睡三个时辰的习惯，生物钟早已与更漏般精准。即使在这临时落脚的考核营地，也无需他人提醒，便能在睡足三个时辰后自然转醒。
沈小石下意识摸了一下断裂的系刀绳，想起前两天的遭遇，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那把伴随他多年的柴刀，终究在与恶徒的搏斗中遗失，如今只剩这半截磨损的麻绳，在指尖缠绕出熟悉的触感。
陆明还在熟睡，胸口随着绵长的呼吸微微起伏，《玄霄筑基诀》的玉简半掩在衣襟下，泛着微弱的青光。
沈小石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二十余名考生横七竖八地躺着，鼾声与梦呓交织。
但本该睡在角落的赵少爷和他的跟班却不见踪影，那个总在暗处窥视的刀疤脸，此刻也不知所踪，只留下还带着体温的草席，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沈小石轻手轻脚地起身，避开满地横陈的躯体，找了处远离人群的空地。
他解开包袱，取出昨日陆明给他买的馍馍，就着随身携带的竹筒水，吃了半块。
馍馍早已冷硬如石，但他却吃得格外仔细，每一口都咀嚼许久。
吃完后，他开始每日必做的晨练。
虽然因常年营养不良而身形瘦小，可他的身板却如老藤般坚韧，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这是他曾躲在醉仙楼后厨，透过门缝偷看护院练武时，在心里反复揣摩、默记的招式。
伸展、腾挪、击掌，汗水很快湿透了粗布衣衫，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才收势而立，胸口微微起伏。
\"起这么早？\"陆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卷玉简，\"我好像闻到炊饼香了，有些饿了，要不要去市集逛逛？还有两天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小石将剩下半块馍馍递给陆明，陆明笑着摇头拒绝：\"这硬馍还是留着路上啃吧，我今早就馋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汤头鲜得能鲜掉眉毛！\"
沈小石转头看向陆明，他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半块硬馍塞回包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两人结伴朝着人声鼎沸的市集走去。
落霞城南的早市已是一片热闹景象。卖豆浆的摊贩敲着木梆子，蒸笼掀开时腾起一片白雾；卖菜的老农吆喝着自家的新鲜时蔬；货郎担上的拨浪鼓叮咚作响。
沈小石和陆明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前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推搡声，一圈人围得水泄不通。
\"打死这个小贼！年纪轻轻不学好！\"
\"不给！他现在是我的钱袋了！\"
沈小石和陆明对视一眼，快步挤进人群。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涨红着脸，抬脚作势要踹在躺在地上的少年扒手。
沈小石看着锦衣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也是玄霄宗招新弟子考核的考生一员。或许是对方的灵根天赋不高，所以他没怎么注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而地上躺着的少年，虽然身体蜷缩着看不清正脸，但沈小石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他就是昨日偷窃老者钱袋被他们抓包的那个小孩。
那扒手满脸是血，嘴角还挂着血丝，身上布满淤青和尘土，却将怀里的钱袋死死护在胸口，任锦衣少年如何拉扯都不松手。
\"住手！\"陆明一个箭步上前，凭借着比同龄人高大的身形，稳稳架住了那考生的胳膊。
沈小石趁机蹲下身，看见少年扒手怀里露出的钱袋一角， 看起来钱袋里的银钱不少。
\"他偷我的钱袋，这是我考核这几天要用的盘缠！\"考生气得声音发颤，\"要是丢了，我还怎么吃饭，没有体力，我还怎么参加接下来的比试，怎么进入玄霄宗！\"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人指责扒手，有人摇头叹息，还有几个妇人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造孽啊......\"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沈小石惊得差点跳起来。昨日那位药材铺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枯瘦的手掌按在他肩上，掌心带着草药的淡淡苦味。
\"这孩子的爹，\"老者叹息着指向少年，浑浊的眼中满是悲悯，\"上月进山采药被五步蛇咬了。那蛇毒发得快，等邻居第二天路过山涧时，人都没了气息，手里还攥着给媳妇治病的雪见草。家里穷，连副薄棺都买不起，还是大伙凑钱才把人埋了。他娘本就卧病在床，没了顶梁柱，抓药的钱都凑不出来。孩子没办法，才......\"老者的声音哽咽起来，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少年压抑的咳嗽声。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沈小石注意到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那是放血退热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神中既有恐惧，又有倔强，死死盯着怀中的钱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个挑夫模样的汉子摇头叹息：\"作孽啊，这孩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说着摸出几枚铜钱放在地上。几个妇人红着眼眶，也纷纷掏出些零钱。
那考生举起的拳头慢慢放下，最终只是夺回钱袋，狠狠啐了一口转身离去：\"算我倒霉！\"
\"拿着。\"老者将一包药材塞进少年怀里，\"三碗水煎成一碗，能止咳。\"
少年颤抖着嘴唇，却没有力气道谢。他忍痛挣扎着起身，向老者深深鞠躬，然后踉跄着离开。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单薄的身影在人群中摇摇晃晃。
老者抬头看了眼沈小石，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小娃子，这世道，活着不易啊。\"
沈小石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与这个少年一样，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市集的石板路上，却照不暖这人间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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