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年，四月
朱佑樘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脸上的伤，终于好转。
至少，表面看不出来了。
今天他一脸冷然的，终于来上早朝。
不知道内情的一众文武大臣，这一个多月心惊胆战。
他们就怕朱佑樘学起了他老爹，变成了成化皇帝那样。
以为他开始玩起了修道，荒废朝政，从此不上朝！
至于，朱佑樘为什么一脸冷然。
自然是被打了之后，钱还没给到位！
张山风承诺的两千万两白银，有问题！
的确是有两千万两白银到账！
但是！
那两千万两白银，是海上走私的收益。
本来就有一半，属于他的！
这意思是：花自己的钱，打了自己一顿？
换了是谁，现在的脸色，都不会很好。
不过！
唯一让朱佑樘没打算追究的，是他准备了良久的事情，可以行动了！
果然！
早朝刚刚开始，保国公朱晖开始提议：“陛下，前不久运河被封，漕运衙门出动了十万水师。
然而！
在运河之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大明水师，竟然不敌两万沔阳卫。
与此同时，此次武比之前，远征还没决定调动卫所的将士，四处卫所的士卒，已经开始罢战，怠战！
由此，可以看出，士卒怯战！
这样的将士，不配为我大明将士！
大明的安宁较到这些人手上，实在让人担心！
臣以为，大明卫所，急需改革！”
平时，朱晖肯定不想这么说。
一般情况下，他也不敢这么说。
自然是有人指使！
指使的人，自然是手上拿着，可以灭了朱家满门，殴打皇帝的证据之人。
弘治大帝——朱佑樘！
朱佑樘淡漠的问道：“朱国公想说什么？”
虽然，朱晖是他指使的。
但是，他摆明了不准备出面！
惯用伎俩！
朱晖一脸苦b，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当效仿取消奴籍。
从即日起，取消军籍，遣散军户！”
这才是朱佑樘和张山风，之前玩那么一出，殴打皇帝的戏码，目的所在。
郭宁只是牵头，将朱旽等人召集。
张山风灵机一动，策划的这一幕。
朱佑樘原本计划，是想威胁威胁赌场的几人，搞点事情。
但是！
没想到张山风直接下狠手，让他挨了一顿打！
不过，临时修改的计划，效果贼好！
下得了本钱，自然回报也很丰厚。
保国公朱晖，前不久被传召进宫，看着朱旽签字画押的罪证，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违逆。
今天，他就老老实实的，发起这出军事改革。
否则！
你想动百年未改的军籍制度？
别闹！
换了别的办法，就算拿刀架在朱晖脖子上，他也不一定鸟你！
搞得不好，这就是千古骂名！
朱晖只要不蠢，都不会背！
现在，拿着朱旽的犯罪证据，拿刀架在朱家满门的脖子上，才能逼得朱晖，挑这个头！
否则！
朱佑樘或者张山风敢动一下卫所制，保管满朝文武，肯定怼死他们！
老朱才说了：“吾养百万兵，不费老百姓一粒米！”
你后脚就要改他的养兵根本，卫所制度中的军籍制度！
这等于扇了老朱一耳光！
这口锅，非常重！
重得连朱佑樘的头号狗腿子——张山风，也无法撼动。
什么都不怕的杀胚，都不敢背，也背不动！
张山风在骷髅师中的威名很重，可以说他说一，绝对不会有人说二。
但是！
大明有两百万军队，过千万的军户！
那么多卫所都司，有几个地方，真的听他的？
那么，他凭什么，能改动卫所制的根本呢？
就连朱佑樘，也不具备这个资格！
只有执掌五军都督府的张懋，以及戎马一生，父子二人都在军中，占据绝对话语权的保国公朱晖，联手之下，才有可能！
两人身后，都有一个帮派！
然后，配合张山风和朱佑樘，这一出戏，才能唱下去！
张懋方面，其实一直都是朱佑樘的铁杆，只要道理讲通了，啥事儿都好说。
朱晖不一样，他毕竟不是旧太子党的核心成员！
很多事情，并不能让他知道。
所以，道理很难说明白。
自然，也就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来对付朱晖。
与张懋一样，朱晖也代表的是一个派系！
虽然，肯定没有英国公一脉，这么根深蒂固。
保国公派系，才经历两代人的经营，十分的不稳固。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有小弟的！
此时，朱晖一发话，自然有的是人应和。
接二连三，连续十几位武官出列，请求废除军籍。
与此同时！
镇远侯顾溥出面，请求道：“陛下，卫国戍边，远征塞外，皆为热血男儿。
为建功立业，为封妻荫子所为！
臣也以为，军中不养怯懦匹夫！
臣亦恳请，废除军籍，改朝廷出银子募兵！”
顾溥，这些年才开始冒头。
虽然，其祖上也是侯爵。
但是，人脉方面，还是比不上两位国公。
但是！
他代表的是军中年轻一辈！
朱晖则代表的是当下！
顾溥代表的是未来！
而代表过去的，是英国公张懋！
所以，眼见两人出面之后，张懋出列：“陛下，臣附议！”
老张很鸡贼！
他选择的是附议，而不是提议。
英国公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庞大派系，很多事情，他可以表态，但是不可以牵头。
因为，作为领头羊，他无法承担大的动荡！
同时，英国公的派系，有多庞大呢？
看看张懋表态之后，满地跪了一半的大臣，近乎七成以上的武将，都跪了下来！
然而！
此时，有人不赞成！
首辅徐溥就不赞成：“陛下，取消军籍，大量削减军户，会造成九边士卒逃亡。
从而导致守备不足，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而且，还很大！
军籍取消，军户遣散，现役的士卒，肯定大量混入军籍之中，逃出军营。
那么，谁来戍边呢？
又是谁去抵抗北方鞑靼人马呢？
依旧是那句话：老百姓是麻木的，是无知的。
他们不会去考虑大局！
那些底层士卒，只会考虑自己能否逃掉。
他们根本不会考虑，鞑靼南下的后果！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就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甚至！
如果，京营也出现逃逸。
那么，大明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山风出列，回应徐溥：“徐公无需多虑！
周尚文已经北上，募兵一个月，麾下已经超过十万。
如今，北伐军分别驻守在宁夏，延绥，榆林等地。
而且！
大明的所有将士，包括九边和京营，也在取消军籍之列！
只不过……
他们会在三年内，等待与新募的士兵换防之后，才能依次离开军队，归于农户！
将这一点与将士们说明白，想来最多三年时间罢了，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本官认为，没有人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提前躲避三年时间。”
肯定不能一口气，撤了所有的现役将士。
那样等于作死！
肯定也不能不撤了他们，因为别人都能回家耕地种田，要是他们不能。
那么，会有很多人心里痒，最后逃跑！
一批批的换掉，这是最为合理的方式！
兵部左侍郎左宗彝冷哼一声：“此举甚是荒谬！
等到这一批新招募的士卒老了，他们百年之后，大明江山，还有谁来驻守呢？
到时候，朝廷又要消耗人力物力，招募新的士卒吗？”
张山风丝毫不在意的解释：“朝廷并不是几十年后，再去招募新的士卒。
而是，每年都要招募一次！
因为，本官已经让北伐统帅，与所有士卒签订了契约。
契约，每五年续约一次！
五年后，他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转为农户！
所以，朝廷每年都要招募一定的兵员，以备不时之需！”
沃特嘛的——日！
顿时，朝堂一片沸腾！
不仅文官沸腾了，就连武将都已经沸腾了！
很多跪着的，原本支持取消军籍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开始动摇了！
他们是跟着大腿，跟着张懋和朱晖等人，一起被裹挟着，才支持取消军籍的。
但是！
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思考，不去思考！
他们还不想看着，大明这艘船完蛋！
五年换一次？
很多人，大概率还没学会怎么射箭，怎么打仗，就已经时间到了，要退役了！
别闹！
万一这时候，鞑靼人打过来了，怎么办呢？
那岂不是，大明分分钟，就被人给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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