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智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扇紧闭的船舱门上，等着孙瑶的回应。
那紫府修士再次从船舱出来时，神色已缓和不少，对着郑贤智略一点头：“小姐正在赶来，诸位稍候片刻。”
郑贤智心中微松，与郑贵明交换了个眼神——看来提孙瑶果然起了作用。
两人便领着船上族人原地等候，灵船稳稳停在海面上，两队人手里依然拿着武器，却收敛了先前的戒备之意。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远处天际忽然掠来一道绯红身影，速度快如流矢，转瞬便落在为首的黑色灵船甲板上。
来人身着绛红劲装，腰间悬着一枚兽形玉佩，青丝用一根银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眉眼明媚，唇角带着几分急切，目光扫过海面，在触及郑贤智时骤然亮起，随即化作难以掩饰的惊喜。
“郑道友！果然是你！”孙瑶声音清脆，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几步便踏上船舷，脚下灵力微吐，已轻飘飘落在郑家灵船的甲板上。
她上下打量着郑贤智，见他气息虽比当年沉稳许多，容貌却没太大变化，眼眶微微一热：“灵国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当年你说过，若到兽岛务必寻你，我自然记在心上。”郑贤智拱手笑道，“此次途经贵地，本想试着打探你的消息，没想到真能遇见你。”
孙瑶闻言笑靥更盛，先前的疏离戒备早已烟消云散：“快随我登岛详谈！我爷爷常念叨你呢，说当年若不是你护着我，我未必能从煞界活着出来。”
她说着便侧身相让，目光掠过郑贵明与船上众人，虽不相识，却也客气地点了点头：“这位道友与诸位道友，也一同来吧。到了兽岛，便是我孙家的客人。”
那紫府修士见状，早已收了长刀，对着孙瑶躬身行礼：“姑娘，需不需要先通报家主？”
“不必了，我带他们去见父亲便是。”孙瑶摆了摆手，又转向郑贤智，语气热切，“走，我带你看看我们兽岛的风光，这些年岛上添了不少新品种的灵禽，你肯定感兴趣。”
郑贤智笑着应下，与郑贵明对视一眼。
郑贵明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孙瑶拱手道：“孙姑娘盛情难却，只是我等还需留在船上照看物资，就不叨扰了。”
他看向郑贤智，眼神示意了一下正事，“贤智，你随孙姑娘登岛便是，记得把借道的事好好商议。”
孙瑶见状也不勉强，笑着点头：“也好，船上确实离不开人。那我先带郑道友去见父亲，晚些再让人来请诸位登岛歇息。”
郑贤智应了声“好”，又与郑贵明低声交代了几句船上事宜，便跟着孙瑶踏上了黑色灵船。
两道身影很快随着灵船朝着兽岛方向驶去，绛红与青灰的衣袂在海风中轻轻扬起，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而此时，船底的船舱窗口，宋玉正悄悄探着头。
他望着郑贤智与孙瑶相谈甚欢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脸上带着几分失落。
方才郑贤智特意传音让他留在船上，照看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顺便多留意郑贵平等族人的安全。
这本是信任的托付，可此刻看着那道远去的绯红身影，他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小声嘀咕：“明明是一起出来的，倒像是我成了多余的……”
嘀咕归嘀咕，他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转身走向甲板。
毕竟郑贤智的嘱托不能怠慢，他得打起精神守好这灵船，免得让登岛的人分心。
只是偶尔望向兽岛的方向时，眉头还是会不自觉地皱一下。
黑色灵船破开浪涛，朝着兽岛方向疾行。
郑贤智站在船舷边，望着前方海域——起初他以为兽岛是一座独立的大岛，可随着距离拉近，才发现视野里渐渐浮现出星罗棋布的岛屿。
小的不过数百里方圆，大的则绵延数万里，彼此间被碧蓝海水隔开，却又隐约有灵光在岛屿边缘流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连在一起。
“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孙瑶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底带着几分自豪，“很多人第一次来，都以为兽岛是一座岛，其实咱们是一百三十二座岛组成的。”
她抬手划过前方，指尖灵力轻点，像是在描摹某种轮廓：“准确说，是四座主岛，加上一百二十八座辅岛。
你看那些岛屿边缘的光晕，其实是家族布下的‘锁灵阵’，单个岛屿的阵法不算强，但一百三十二座岛连起来，便是能困住元婴修士的大阵。”
郑贤智这才注意到，那些岛屿外围的灵光看似杂乱，实则暗含规律，隐约能看出阵纹流转的轨迹。
他心中暗惊——孙家竟有如此手笔，难怪能在这片海域立足千年。
“而且啊，”孙瑶话锋一转，语气轻快了许多，“不同妖兽习性差太多，总不能让墨麟狮和碧眼海狮挤在一处吧？前者喜干热，后者离不开海水，硬凑在一起准得打起来。”
她指着左侧一座被赤色雾气笼罩的岛屿：“那座是‘焚狮岛’，专门养火系妖兽，我家那只赤练狮就住那儿，岛上常年温度高得能烤熟灵米。”
又指向远处一座被碧色水波环绕的岛屿，“旁边那座‘澜鲸岛’，住着几头三阶海鲸，最爱喷水玩，你要是靠近，保准被淋成落汤鸡。”
说话间，灵船已驶过几座辅岛。郑贤智透过阵法缝隙望去，果然看到不同景象：有的岛上长满低矮的荆棘，隐约有兽吼声从深处传来；
有的岛则被茂密的灵木覆盖，枝头停着色彩斑斓的灵禽，见有船靠近，便扑棱棱飞起一片，如同撒了把彩色的珠子。
“四座主岛则住着族人和核心战力，”孙瑶指着前方四座最显眼的岛屿，“中间那座‘镇兽岛’是族地所在，父亲和几位长老都在那儿。
另外三座各有分工，有的培养妖兽，有的种植食材。”
郑贤智恍然点头：“难怪孙家御兽之术独步一方，这般精细的划分，确实能让妖兽更好成长。”
孙瑶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从煞界回来，我把你送我的九幽雀带回，父亲亲自它疗伤，如今也快突破金丹了。
而且我对父亲讲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父亲还说，等见到你，一定要好好谢你呢。”
说话间，灵船已驶入主岛范围。周围的阵法光芒骤然变强，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门，待灵船穿过光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平整的码头出现在眼前，几名身着灰袍的修士正候在岸边，见到孙瑶，便恭敬地躬身行礼。
“到了。”孙瑶转身对郑贤智道，“我先带你去见父亲，借道的事，咱们慢慢说。”
孙瑶足尖一点，灵力托起两人身形，朝着兽岛中心飞去。
郑贤智紧随其后，目光掠过下方景致，不由得心生讶异——只见山林间，有孩童骑着斑斓猛虎追逐嬉闹，猛虎温顺得像只大猫；
城镇街巷里，青面獠牙的熊妖正帮着修士搬运货物，彼此还会笑着说上几句；
甚至有几只灵狐蹲在酒肆门口，眼巴巴望着里面的烤肉，掌柜见了，还会笑着丢出几块肉干。
“是不是很奇怪？”孙瑶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解释，“在兽岛，妖兽与人族本就该是这样。
我爷爷常说，御兽不是奴役，是共生。你对它们好，它们自然也会护着你。”
郑贤智点头，心中感慨——这般人兽和睦的景象，他走遍数国也未曾见过。
寻常修士提起妖兽，不是视为猎物便是视为威胁，孙家能做到这份上，难怪能驯养出金丹妖兽。
飞行片刻，前方出现一座巍峨灵山，山体被浓郁的灵气笼罩，隐约可见高阶灵植的光晕在林间流转。
山脚下立着块巨大的石碑，刻着“镇兽山”三个古字，字里行间竟有淡淡的威压散发出来。
“这是四阶灵山，族里的核心灵药园就在山上。”孙瑶指着山腰处一片流光溢彩的区域，“那里种着千年兽果和化灵丹，都是培育高阶妖兽的好东西。”
两人降落在山门前，守山的是两头身披鳞甲的三阶石兽，见到孙瑶，便温顺地低下头颅。
踏上石阶，沿途可见成片的灵田，药童们正小心翼翼地打理着灵药，偶尔有几只毛茸茸的药鼠跑过，帮着衔起掉落的灵叶，一派井然有序。
“我父亲就在山腰的议事堂。”孙瑶脚步轻快，“他性子看着严厉，其实最念旧，当年听说你在煞界护着我，总念叨着要好好谢谢你。”
郑贤智笑了笑，目光扫过四周——灵山灵气之浓郁，竟比郑家秘境还要胜上三分，想来孙家能有今日的根基，这座灵山功不可没。
他定了定神，跟上孙瑶的脚步，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开口提及借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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