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高层博弈
天气渐渐暖和了，春暖花开。距离朱瞻基去世也已过了一整年，张太皇太后与孙太后一并到西苑游玩。
孙太后搀扶着张氏，沿着太液池的湖边，从南往北顺时针走着。身边只有两三个宫女，仪仗及各种器物的宫人都远远地在后面坠着。
快走到太液池西面的嘉乐殿时，只见宫殿旁的草地上，竖着几架秋千。一个身穿花黄交领袍、靛蓝马面裙的小姑娘正在秋千上飞腾，几个青衣宫女正使劲推着她，那小姑娘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氏睁大了昏花的眼睛，看了看，问孙太后道：“这是常德吗？”
常德即常德公主，是孙太后的亲生女儿，今年刚十三岁，尚未许人。
孙氏看了一眼，气呼呼道：“这丫头，又玩得这么疯，堂堂公主，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成何体统。”
常德公主沉迷于玩乐，根本没注意到孙太后和太皇太后来了。倒是后面的宫女瞧见了两人的仪仗，手里这才停了下来。
常德公主见秋千渐渐停了下来，急道：“推呀，怎么不推了？”
众宫女使劲给她使眼色，常德这才发现她母亲和她奶奶联袂驾到，慌忙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一路小跑过来行礼问安。
“奶奶万福、母亲万福。”
孙太后面露愠色，忿忿道：“堂堂公主，玩得跟猴子一样，仪态呢？”
张氏拍着孙太后的手背笑道：“算了，出嫁也没几年了，让她玩吧。你我像她这么大时，还不可劲地玩。等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还要顾着皇家的体面，端着公主的架子，也累。”
张氏抚了抚常德公主红润的脸蛋，柔声道：“去吧，玩去吧。”
她又吩咐两人身边的几个宫女，“去，你们都去玩，我跟太后有些体己话要讲。”
张氏见孙太后的宫女里有个小女孩，容貌秀丽，大眼睛乌溜溜的，十分可人，便笑问：“你养了个小女娃娃？”
孙太后点头道：“正是，她叫贞儿，四岁就进宫了，我见她模样周正，聪明又听话，脑子又机灵，便留下养着了，平常就一些小事使唤使唤。”
张氏没说什么，后妃们年老后，不会再生育，儿女们出宫就藩的就藩、出嫁的出嫁，往往会养个小女孩，图个热闹，等她长大或当宫女或当后妃，倒也有一番用处。
两人走到嘉乐殿前的五龙亭，对着太液池的湖水，望着岸边新蹿芽的绿柳。
张氏道：“近来文武们争执，就停不停水师海船造作之事，吵翻了天，奏章递到我这里来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孙太后摇摇头道：“媳妇只知整日吃斋念佛，为先皇念经超度。”
张氏喃喃道：“我也老了，等我也管不动了，就该你上了。镇儿终究还是个孩子，全让外廷的文武来管着这么大的国家，终究不是个事。说白了，主弱臣强，总得防着点。”
孙太后道：“老祖宗说的是，那这奏章老祖宗是怎么断的？”
太皇太后笑着摇摇头：“没断，压在我那儿了。这种事情，不能急在一时，左右不急，就先放一放，出不了大事。看明白了，再出手也不迟。”
孙太后奉承了几句，张氏说湖边风大，便去嘉乐殿休息。
“一会你叫上常德，我们一块在嘉乐殿吃个饭，不急着回宫。”张氏笑道，“春天真美啊，我要再多看看这景色。”
……
打官司都打到太皇太后那儿了，赵辉自然也不会闲着坐以待毙。
郑和回到了南京后，上表谢恩，除了递解下西洋所得的金银、象牙玉石、珍珠玛瑙、各种香料以外，还差遣兵卒送来了一些特别的礼物给皇帝。
“陛下请看，这是下西洋的郑和给您送来的万方生灵。”赵辉将朱祁镇引到西苑的牲口房附近，这里有大名鼎鼎的豹房、虎城等等建筑，可以养各种食肉食草的动物，可谓是皇家动物园。
“您看这个，人高马大，两条腿站立，长得像大老鼠的叫袋鼠，也可以叫它跳跳鼠，它行路是用跳的，很是有趣。”
朱祁镇想凑近点笼子观察，赵辉连忙制止：“陛下小心，这袋鼠会拳击，有时候还会用双腿踹人，当心它打脸，一般人还打不过它。”
朱祁镇不可置信的看了那袋鼠一眼，“那我若是穿上甲胄、戴上面甲，是不是就能打过它了？”
赵辉挺吃惊的，忙道：“这太危险了，还是等陛下长大一些再打。”
朱祁镇同意，“那让郑和过些年再送几只来。”
“送不了啦，郑公公已经告老回南京了。”王振帮腔道。
“总有个接替的人吧？”朱祁镇问道。
“唉，怕是以后没有了。阁老们打算把水师海船给停了，将来没了船，袋鼠岛去不了，就没人给皇上送这些动物了。”
朱祁镇的大脑袋晃了晃，“岂有此理。”
“皇上再看这个，树袋熊！”赵辉笑道，“此物养在北京，尤为不易。树袋熊只吃桉树叶，每月所需的树叶，都要从交州或广州送来。”
朱祁镇好奇道：“那为何不将桉树引种到北京来？”
“北地寒冷，那树袋熊所居之袋鼠岛，一年有半年是夏天，因此，桉树在这里怕是种不活。”
朱祁镇这才明白，又问：“袋鼠岛这么热，想必很少人住吧？”
“正是，岛上番人不多，倒是金银铁矿多。”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番，又去看其他动物。
坤宁宫，朱祁镇迁居乾清宫后，孙太后还住在坤宁宫，反正皇帝还小，等成亲前搬家再说。
孙太后看着郑和递解进京的清单，暗暗咋舌。
“黄金二万一千三百五十七两，白银三十一万八千六百七十两……”还有一长串各种珍珠玛瑙香料玉石象牙等等，物资清单列了一页又一页。
孙太后与太皇太后分工明确，太皇太后主外，负责暂摄朝政，太后主内，皇帝还小，所以皇宫内库的进项自然也得她过目。
朱瞻基还活着的时候，内库一向是司礼监管着，由皇帝亲自过目，孙氏只知道下西洋收入颇丰，没想到这么丰厚。
有了这笔进项，各宫的赏赐、常德的宅邸营造（准备尚驸马，提前营建公主府）、三大殿的重建都宽裕了许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孙太后对前来请奏的金英道：“行了，不看了，那么多页，哪里看得完，你们好好管着，别让黑心肠的给贪了去便是。”
金英连忙躬身，谄笑道：“那是一定的，奴婢们的招子可都盯着呢，出了一点差错，叫您取了去。”
赵辉这边动作频频，杨士奇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不过他不像赵辉那样，他走的是下层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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