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认识！”秦姑目光落在少年一看就没受过苦的白嫩细腻的脸颊上，笑得越发灿烂，“崔延，崔延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就是缘分啊！”
面前秦姑的脸突然放大呈现，占据了他所有视线，她黑漆漆的眼神，灿烂却冰冷的笑脸，这种熟悉的气息扑向鼻腔的瞬间，浑身更是冷得发颤。
身体像灌了铅般麻木，眼前阵阵发黑，大脑晕得几乎要栽倒。
小时候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秦姑是院长秦爷爷的女儿，他小时候，秦姑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年轻，歹毒。
他还记得她组织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将自己按在地上，用藤条抽过他皮肤，那种灼痛的感觉，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酷暑，她穿着碎花短衫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嫌弃地看着他。
“打！给我狠狠的打！不是说他能看到鬼吗？打死了给他送到地狱里去！”
“整天说些晦气话，听得心烦！”
秦姑对他的虐待是家常便饭，从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有时是寒冷里被泼一身冷水，有时是被反锁在漆黑的储藏室，皮带抽打的痕迹刚淡又会迎来新的拳打脚踢。
层出不穷的折磨，让他回想起来，连骨头都浸在了疼里，他记得即便离开孤儿院被锁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也会在梦里提防下一次疼痛。
秦姑，就是他童年的噩梦。
“你放开我！”
“格夏！”
崔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开秦姑的禁锢，果断大喊一声格夏的名字。
下一秒，秦姑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崔延被揽进一个带着清冽香气的怀抱中，微微的冰冷却让他感到十分可靠，噗噗乱跳的心脏也在一瞬间落了地。
崔延用力地将脸埋在她怀里，鼻息间吸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就像是赖以生存的空气。
格夏修长的指尖搭在少年发颤的肩头，不禁微微蹙眉。
略显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
-
回到家。
崔延第一时间挣脱格夏的怀抱，跑到洗手间去吐。
格夏靠着洗手间的门，等他情绪平缓了一些后，认真提议，“我可以帮你弄死她。”
崔延顿了顿，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肌肤流淌，无端显得脆弱而蛊惑。
他摇了摇头，“不合适。”
“她欺负你，死有余辜。”
崔延抿唇不语。
格夏：“或者我可以把她赶出基地。”
崔延无奈地笑了。
这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基地外危机重重，普通人被赶出去根本活不了多久。
“不用。”崔延抬头看着镜子，苍白的精致的脸面无表情，眼底泛出冷然的光，“就当是不认识，但如果她不识趣，那么加上以前的账，我们好好算一算。”
格夏看着这样的崔延，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
崔延余光看到镜子里身后的女生似乎笑了，刚准备认真看，就见到白色的身影从身后两米的门口，瞬间闪现到自己身后。
清冽的气息从后面笼罩而来，将他包裹进独属于她的世界中，无孔不入的侵袭他每个毛孔。
崔延呼吸微滞。
女生素白的手从腰两侧伸过来，轻轻圈住他的腰肢，下巴压在他肩头。
镜子里倒映出两张同样精致的脸。
女生那双诡谲而暗黑的异瞳，令一切黯然失色，也将少年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愈发精致脆弱。
“挺威风么。”
腰间传来瞬间的酥麻，仿佛触电一般流窜全身。
崔延耳尖微微泛红，刚刚冷漠的眼睛，仿佛融化了一般，泛着湿漉漉的光，怯怯地咬着下唇。
“没有……”
“但我很喜欢。”女生声音温和而撩人，像羽毛一般划过耳廓。
崔延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格夏看着镜子里的少年，一只手抬起，轻轻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眼神宠溺，“这说明你有保护自己的决心，我很喜欢。”
“……”
“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你。”
崔延抿了抿唇，无奈失笑。
可今天伤害到他的，并不是秦姑。
而是那些逃不开的阴影。
在如今的自己眼里，秦姑早就没了当初的分量。
当初自己会被吓得浑身发抖，不过是因为那时他过年幼，没有反抗的力气。
而回忆的痛，重如千钧。
因为它不会随着伤口愈合而消失，反而会在岁月里发酵，变成午夜梦回时挥之不去的梦魇。
…
深夜。
崔延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切进来。
少年修长手指下是被他攥皱的床单。
刚刚的梦太真实，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梦里的窒息感和疼痛还没散去。
咒骂声和哭声在耳边打转。
崔延喘着气，好半天才看清这是自己的房间，刚想呼唤格夏，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作罢。
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打扰她。
崔延打开桌上的台灯，愣愣地看着那团光芒出神，只等着突突的心跳平静下来。
却听下一秒，房间里有风声掠过。
接着后背便贴上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崔延刚回过头，略带着凉意的手掌，便覆上了他的额头，轻轻擦拭着上面的冷汗，“做噩梦了？”
清冷和温和两种特质裹挟在她声音中，却丝毫不觉得矛盾。
崔延转头对上她沉静的眼眸，目光相触的刹那，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世界都仿佛平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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