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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虎父犬子,孱且益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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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要去哪里?”

身躯微躬、双颊凹陷的青衣老者在山道上慢慢悠悠得扬鞭驾车,听着车内传来的午睡醒起的声音,便问道。

“自然是去找些帮手援助。”车内响起女子敷衍随意的答复。

老者皱眉再问:“时隔数百年,前辈还有属下可使唤么?”

车架内轻笑出声,道:“小丫头,你少拐弯抹角的瞎打听。莫说时隔六百余年,便是六十年,也早已物是人非,哪有什么忠心属下可以使唤。不过……成大事者不可无兵,若是事事躬亲,累也累死在鸡毛蒜皮的事情堆里了,哪有功夫筹谋家国大事。”

原来这赶车的老者,竟然便是顾惜颜乔装打扮,虽然她丹田受损,功力不足鼎盛,但只要不施展奇骨百变,只是简单易容化妆,倒也是轻而易举。

她微微蹙眉,又问:“那咱们是往何处借兵去?”

车架内南宫婉淡然道:“你只管去往青州方向去,咱们先去流星半月阁。那不是李君璧的府邸么?先收拢些蟹兵蟹将、歪瓜裂枣,稍加调教之后,先给咱们打杂使唤,再挑些精明能干的,放出去打探消息。情报消息,乃是成大事的第一紧要,否者靠你我二人,耳目鼻塞,那叫‘十亩间园’的鬼地方,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顾惜颜伤势未愈,不想过早生出变故,故而一直拖延西行进程,以便自己暗中养伤蓄力。

她假装思忖片刻,又说:“前辈有所不知,半月阁老阁主李君璧早在至少十几年前便离奇失踪了。如今执掌门户的是他的儿子李庸,这李庸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认定李君璧是被仁宗所害,因此对白……对白诺城和仁宗向来藏有杀意。咱们此时前去,恐怕不仅借不到兵,或许还会打草惊蛇。”

南宫婉随口问道:“那李庸的功夫本领,与你相比如何?”

顾惜颜不知她打了什么主意,又掌握多少消息,不敢隐瞒,只能如实回答。“若非他刻意藏拙十数年,骗了全武林,武功修为当在我之下。”

“在你之下?”南宫婉噗呲一声笑了,说:“那有什么干系?杀了便是。天下武道,无论正邪,各门各派自来强者为尊,想必那什么半月阁也是如此。只要叫他们瞧瞧本宫的怒仙掌力,谁敢不服?但有执迷不悟者,一概处死。本宫不信,他们一家子都是铁脊梁、硬骨头。”

顾惜颜心中一凛,故作大惊的讶声问:“前辈也会使怒仙掌?”

“那有何难?”

车架中,南宫婉好似伸了个懒腰,接着她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连绵山景,续道:“他老子李君璧被囚禁在皇陵地窟,将近二十年,一直偷偷运劲练功,无论内功外功,哪个修炼法门不是被本宫瞧得是透彻到底。若非这小子身体尚未痊愈,否者,本宫施展起怒仙掌来,自然还在李君璧之上。不过,便是如此,对付你说的那些歪瓜裂枣,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半点。”

顾惜颜心中惊骇,她此时才知,原来江湖中失踪了十数年的李君璧,竟然也是被仁宗皇帝囚禁于皇陵地窟之中。

南宫婉对她的震惊甚为满意,只当是自己说的掌力修为镇住了她,淡然笑道:

“你家昆仑绝学名为碎星掌,听说与李君璧的怒仙掌法不相伯仲。可惜你是女子身,《太霄真气》纯阳至刚,不能让你施展出十成碎星掌力。到时候,本宫让你瞧瞧《玄姤经》下使出的五成怒仙掌力,有几分威能。也叫你瞧瞧本宫说要传你的玄功妙法,是否有半点虚假。”

她放下帘子,满是得意的吩咐道:“好好赶车吧,等到了你便知道啦。”

“是。那晚辈就拭目以待了。”

嘴上应承,顾惜颜心中却在暗自计量:“不知若是使计,让她拖伤病之躯,以全盛之功经历一场筋疲力尽的大战,能否削弱她的神识精魂?若能削弱,或许白诺城能重夺身躯主导,也未可知。”

策略虽好,可转念一想又涌上担忧。“可……黄易君被自己所伤,生死不明。焦红夜和李道秋都已离开真晤山。此时,整个流星半月阁无一人能与寄身白诺城身躯的南宫婉相抗衡,若是就这样领着过去,怕是引得半月阁弟子齐上,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随即,她便沿途找寻时机,偷偷留下太白求援记号,期望有人能看见。

不知是否南宫婉猜出了顾惜颜的心思,次日一大早便开始连番催促。眼看伤势愈加好转,顾惜颜难以再借故拖延,也只能扬鞭促马,加快了行程。

……

清洗!

黄易君并没有为日渐式微的流星半月阁带来他口中叫嚣的若然违抗便当即屠山灭门的腥风血雨,也没能在李庸降服让权之后便一举应诺,太白夺魁,甚至声名重回鼎盛的梦幻盛况。他留下的,只有他们离开之后的一场残酷清洗……

“张德盛、张德诚、刘佟、韩文臻、郭猛、李佑忠……”

立身长阶尽头,年过古稀的黄眉长老徐守明忍着剜心之痛念出一个个名字,如一笔笔重墨勾画生死簿上,只听得下面的弟子汗毛直立、胆战心惊。

“尔等贪生怕死,侍贼为主,只知黄贼妖女,不知宗门阁主,依门规当斩!”

十几口鲜血尚未滴尽的长刀再次应声落下,将又一批被认定是在黄易君霸领半月阁期间以‘便宜行事’为名,实则早就‘投敌叛变’的弟子枭首殆尽。

十几颗首级沿着石阶滚落,脆响尚不及粗制酒坛的声音却如焦雷撼在心口,立身场中的半月阁弟子无不垂首战栗、人人自危,甚至有吓晕失禁者。

“丁奕、卫青军、霍彦升……”徐守明一边念着名字,一边扫视全场,“……孙霖。”

“我不服!”

陡得一声粗重爆喝打破了看似井井有条的血腥叫名。徐守明神色一震,拉着沧桑沙哑的嗓音凝视那浑身捆满麻绳、突然昂首站起来的年轻人,凛然道:“孙霖,你有何不服?”

那孙霖约莫三十出头,一脸狂草错落胡须,打眼看去像是个翦径劫财的绿林悍匪。他黑脸一撇,摇头蔑笑道:“徐长老,你听错了!”

徐守明黄眉一皱,夹着内劲的暴喝声如滚雷炸响:“混账!全场都听见你亲口喊‘不服’。男子汉大丈夫,敢说不敢认么?”

孙霖哈哈大笑,呸了一口血沫,转头四顾似乎在寻人一般。“全场么?真的全场都听见了?”

“你……”

徐守明正欲命人拿下,站在乌檐下的李庸忽然抬手打断,说:“我听见了。孙霖,你是说给我听的,不是旁人,说罢,你有什么不服?”

孙霖冷哼一声,虽然上身捆得像个粽子,却昂首踏出一步,竟然直呼其名地逼问道:“李庸!老子问你,黄易君率领我等,是你自己首肯下令,是也不是?”

李庸喊不犹豫得点头应声道:“不错,是我下令。”

“好。”孙霖再问:“既是你自己下令首肯,我等听令行事,那么罪在何处?若我等有罪当斩,你这八派第一大草包的罪魁祸首,该不该斩?”

“孙霖,你放肆!”

自知必死无疑,孙霖也不管旁人恫吓,继续放声道:“若你只斩老子,不斩自己,老子就是不服。若你今日跟老子同日同时死了,老子便一百个服你,咱俩眼对眼瞧着,但凡落刀之时谁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是个爷们儿。”

“没错。”

似乎见有人起了头,这些本就垂首待毙的“叛徒”立时便纷纷挣扎着站起身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苦死得憋屈?

立马孙霖身边一位年逾四十的初老汉子便抢口道:“老阁主在时,兄弟们是何等风光?谁敢小瞧了咱?二十年前,老阁主离奇失踪,或许是糟了贼人暗算,你要寻人,你要报仇,兄弟们哪个不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攒了一把子力气,要跟你共进退?从南找到北,从东找到西,上山下海,卧底探缉,再苦再累,哪有半个不字?可你呢?呸!”

那人极为蔑视地碎了一口唾沫,恨恨道:

“妈的,真他娘的大草包,空有祖宗留下蔑视天下的怒仙掌法,你却练出个窝囊废!这些年,咱们跟着你,受了多少鸟气?什么乌龟王八都敢来咱真晤山侵门踏户。是黄易君,是他叫咱们重新活了一回人,叫咱们重新知道什么叫八派威风、正道尊严。就算下到黄泉地府,见着老阁主,咱霍老三也要问他一句,为何虎父却生了个犬子?”

霍老三语声刚落,便又有一人毫无间隙地挺身蔑笑道:“还问什么老阁主?我说还是老夫人最有天眼,打这小子一出生便看出他是个脓包,所以给他起个平平庸庸的名儿。”

“你们找死!”

徐守明看了看场中交头接耳的弟子,此时杀人恐已难平质疑,他受李君璧大恩,即是长老,又是李庸的授业师父,无论如何也要维护他掌门尊严,便朝天抱拳,驳斥道:“老阁主走的早,少阁主年轻继位,四周都是强邻。有今日境况,已是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结果,尔等说这些屁话,再加一条‘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重罪,落个伸头一刀的痛快也不能够。”

“你……”

“老顽固……”

孙霖抢口道:“少年继位怎得?那离忘川的掌门苏幼情,还有那渡明渊的掌门、今日神盟盟主叶郎雪,哪个不是少年继位?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小门小户,哪个不比咱们底子弱,可为啥别人就这般争气,偏他是个庸才。哼……”

他斜眼瞧着李庸,冷笑道:“我瞧丁奕说的没错,还是老夫人有先见之明,自打出生便知他是个庸才。”

李君璧的夫人年纪长于丈夫,成婚数年肚子也没动静,最后延请数位名医,年逾三十才生了这么个儿子。想到丈夫虽然秉性正直,凭一双肉掌霸绝武林,但性如烈火、强势孤傲难容旁人,时常不经意便多了个敌人,不想儿子像夫君似得整日打打杀杀,便不顾丈夫劝阻,执意给儿子起名为“庸”。但这个“庸”却不是“庸碌、平庸”之意,实为“平常、太平”之期望。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简单的期望。

她一直以为在夫君的盛名庇护之下,在流星半月阁的高槛深殿之内,只要儿子平平安安便够了。安安稳稳享天伦,是她最朴素的心愿。

谁知道老天偏不遂人愿,李庸先是遭遇母亲病逝,后又诈逢父亲李君璧离奇失踪,门中像魏七这样的精锐接连出走,最后只留下年近花甲、司职刑典的黄眉长老徐守明,和旧伤缠身、司职联络他派的另一位杨代长老。余下,便只有一群最念旧情但功力低微的普通弟子。

十几岁的李庸还没享受够父亲盛名带来的荣耀和便利,叛逆的少年时期还没过完,蓦然回头,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颓唐放纵,反而奋发图强。其实他已经足够勤奋,他的武功修为虽算不得当今一流高手,但是在二流中已经算是顶尖。众望所归的顶梁柱,谁不想做?只是前有叶郎雪、苏幼情这些珠玉过于耀眼。他看起来着实像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块檐上生灰的瓦当。

所以,其实对“虎父犬子”四个字最清楚、最深刻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只是今日有人当众说了出来,而他早已在心中痛苦郁结了二十年。

“若生在寻常人家,少阁主如今的见识修为,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徐守明如师如父,在李庸最愤懑无力的时候,他常这样宽慰。但是李庸知道自己做的完全不够,在这弱肉强食的武林之中,神盟八派这块匾额,要么是扩张势力的金字招牌,要么是惹祸上身、麻烦不断的催命符。

他施展轻功掠出,不过数息,便站在了石阶尽头。

“孙霖、丁奕、霍彦升、卫青军、袁哲……我知道,你们并不服我,之所以没像魏七师叔他们一样出走,执意留在半月阁,也只是出于感念我父亲的提携栽培之恩。”

他双手负后,拾级而下,望着场中百余弟子边走边说:

“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天赋武功,也没能带你们尝尝世人尊崇的华贵荣耀,这是我没本事。但,我李庸身为七尺男儿,从没有一刻忘记父仇,我闯上天墓山是为此,我在枫林渡敢痛斥无道昏君也是为此,我将大权暂时交给黄易君,甚至千里迢迢去归云洞请来李道秋更是为此。我李庸虽资质平平,但从没胆怯退缩,也从未忘记半月阁的祖宗基业!”

弟子们面面相觑,无论面上或是心中,都无一人有意反驳。李庸除了武功不及那些江湖名宿、少年英才,其实样样不差,有骨气,能自制,重感情,自从挑起半月阁这幅担子,他三十余岁,至今未娶妻,未纳妾,风月不沾,赌酒双禁。在手握一门百年基业又无人辖制的年轻人中间,已算是了不起。

所以,虽然人人都可以在心中骂他是虎父犬子、是家藏明珠却让其僻处蒙尘的草包庸才,但没一人敢说他不是个堂堂正正、不计生死的好男儿、大孝子!一想到这些,便又觉得生出几分敬佩,再次投降孙霖几人的眼光,已没了方才的共情怜悯。

李庸见已控制出局势,豁然转头逼视孙霖等人,并指前冲,暴斥道:

“可你们呢?我李庸借黄易君等人之力,是为父报仇,跟他们做得是各取所需、公公平平的交易,既对得起祖宗,也没卖友求荣。你们呢?这些日子借助黄易君等人的武力,在门中耀武扬威,甚至另立山头,若非被徐长老及时发现,你等怕是就要将我半月阁一分为二了!”

孙霖等人不知是被他一通连珠炮似呵斥骇得哑口无言,还是被他不同平时的霸道气势所震慑。要骂又不知除了犬子草包之外,还能骂什么新花样,一时竟然全都僵在当场。

李庸心中石头落下,立马乘胜追击。“大伙儿都知道,我李庸至今尚未婚配,也没子嗣骨血,未免旁人以为我是借祖宗血脉独占半月阁,我李庸今日在此立誓。”

他抬手指天,当着满场弟子运功喝道:“自今日起,凡我半月阁弟子,谁能为老阁主报仇雪恨,我李庸立刻退位让贤,绝不恋栈。这阁主之位,让有能者居之。至于我李庸,全凭新阁主命令,退隐田亩、老死桑林,或为祖宗守灵扫墓,皆无不可,绝无半句怨言。”

虽说与朝廷为敌,殊为不智,但是江湖中人,自来便对朝廷没什么忌惮。打不赢可以用毒,用毒不行还可以亡命,只要无儿无女无爹娘,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再说了,若是能成为半月阁阁主,便能名正言顺得修炼天下纯阳至刚的怒仙掌法,到时修为暴涨,境界飞升,天下敌手也寥寥无几啦!故而李庸这天大的诱惑一经抛出,立马便有不少心思精明的弟子响应起来,对着孙霖等人就开骂道:

“你们这些叛徒狗贼,早该一刀一刀砍了了事。老阁主、少阁主对咱们怎么样,大伙儿心里一万个明白,岂容你们在此挑拨。”

“对。咱们听命黄贼妖女,不过是便宜行事,心里哪个不明白是为了给老阁主报仇的权宜之计。独独你们这些个蠢蛋,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忘了自己出生来历,想要把那黄贼捧上高位。”

“少阁主,不必跟他们这些叛徒多费口舌。只管交给咱们一刀一刀砍了,以正门规铁律。”

……

便是反应再驽钝的弟子,也瞧明白了此时的局势,纵然没有争夺大位、觊觎神功之心,也不能落于人后,唯恐让李庸认为是暗藏的叛徒逆贼,立马都扯开嗓子开始骂起来。

如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辱骂声冲击交叠,如巨浪狂卷,凭孙霖等人区区几张嘴,纵然想要辩解呵骂都如一粟落沧海,半点涟漪也没有就淹没了。

“好了。”李庸向徐守明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明白过来,运功喝道:“将这些叛徒全部砍了,免得耽误大伙儿练功。”

“老子不服,老子要跟你们打,你们这些脓包不敢么?”此时只有孙霖反应过来,仍破口叫骂。

长刀高抬,炙阳下滚着血珠的锋刃如凶兽张开獠牙,吓得孙霖几人颓然瘫倒,场中众人无不凝神屏息。

“噗呲”

哪知正当此时,一声好似忍无可忍的娇笑陡然响彻全场,明明声音很小,可却在这落针可闻的境况下如深夜惊雷似得嘹亮突兀。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场外崖边一颗歪脖子松树上,盘坐着一位黑衣黑裙的蒙面人。看那婀娜身段,脆嫩笑声,显然是一个年轻女子。只看她以袖掩口,歉声道:“对不住,阿虺。要是我能多忍一时半会,说不准便不用你出手,他们自个儿便先砍了一大半了。”

“足下何人?敢擅闯我……”

徐守明拄着拐杖踏出一步,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刷的一声破空锐响,他便被一根忽然飞来的黑影拦腰斩断。这即突然又惨绝的一幕直吓得场中弟子满脸惨白,一时口舌僵住,竟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喊出。

阿虺翻身纵跃,手臂一甩,乌棱铁脊鞭流星似得向下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弧,当即便将余下被捆住的十几名半月阁弟子身上的绳子尽数斩断。

他踏着场中那些慌忙四顾的人头纵身跳跃,最后落在高高的屋檐上,扬声道:“姓孙的,姓霍的,姓卫的,姓丁的……你们少放空话,现在你们都被解开了,先给小爷公公平平得打上一架!输了的先死,赢了的后死。能把小爷打赢的,绕你个不死。”

李庸掌教多年,虽然修为不算顶尖,但是眼力不差。一看这年轻人身法鞭法的诡谲狠辣,和那怡然盘坐黑衣女子藏形匿迹的不俗修为,便知绝非泛泛之辈。他一把拉过身边一名随侍弟子,低声吩咐道:“待会儿我设法拖住,你赶紧想法子出去通知杨代长老他们,去大空寺找帮手来。”

阿虺冷冷笑道:“老子听见啦,找什么帮手,别痴心妄想了,你们一个都找不到。”他环顾一圈,满是轻蔑地讥讽道:“再说了,就凭你们这些破烂草包,等他们赶过来,野狗把你们的肉都剔干净了,来了也只能给你们诵经超度。”

他长鞭一甩,密集的破空声啪啪裂响,如惊雷绽空。“你们打不打,不打,小爷可要动手啦?”

“我打!”

孙霖纵身跃起,一记头锤将身后那行刑的弟子撞晕,一把夺过临头钢刀,爆步便向李庸冲去。李庸推开身旁的弟子,双掌摊开,摆好阵势应敌,哪知就在两人尚有丈许距离之时,孙霖突然拧腰爆喝,倒转钢刀,猛然向阿虺射去,“……我打你妈的。”

他后背撞上李庸,李庸又怎能料到这名方才还要被自己刺死的弟子竟会出手帮他,一时撤掌不及,正中孙霖后背。

只听咔嚓骨裂声响,孙霖忍着李庸的轰然一掌,仍旧脚下不停,不住顶着他向后爆退,嘴里急促得连连喊道:“快走~快走~快走!这两个人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为什么?”李庸双目瞪圆,满脸难以置信。

孙霖以一双疾风快拳将阿虺钢鞭中溅出的毒液挡开,头也不回,答道:“反正老子不是被你砍了,就是被他们杀了。既然横竖都死定了,老子今日便把老阁主的恩情一并还了。日后下了阴曹地府,也对他有个交代。”

他张开双臂,挡在李庸身前,后背顶着李庸飞速向殿内退去。

李庸心中一惊,原来他也知道殿内有逃生密道,这是只有被李君璧极端信任的人才知道的门中机密。

他侧首一看,钢刀如箭矢爆射而去,那叫阿虺的年轻人,手中乌色钢鞭一甩,快比闪电的锥首正中刀身,原本厚实锋利的钢刀瞬间被击成两截。可见那少年力道之刚猛,鞭法之迅疾精准。

阿虺似雄鹰扑落,手中乌棱铁脊鞭左甩右拉,顷刻之间,便在场中打出一个硕大的空荡圈子。无论劈刀用剑,无论推掌打拳,满场半月阁弟子竟无一人能冲进他长鞭扫过的圈子。长鞭所过,好似巨刃扫过菜园,满场狼藉,残肢断臂乱飞,朱红喷溅泼洒,宛如一个修罗场。

半月阁众弟子虽久历江湖,但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江湖中人,便是有血仇,大多冤有头债有主,找到罪魁祸首以命抵命便是,甚少连累无辜。便是不得已牵累旁人,也都是适可而止,免得杀业过重。

可这眼前的少年应不到二十,没想到手段竟如此残毒冷血,他似猛虎踏入羊群,放纵得撕咬戏弄,一边叫人心惊胆战,一边叫人憋屈不服。除了几个吓晕和惊慌乱逃的弟子,竟然大多数人都在摸清他鞭长距离和毒液范围之后,开始在外围游斗,伺机寻找突破。只是匆忙之间没人指挥调度,阵不成阵,场面着实混乱不堪。

“你以为我怕死?!”

见大多数弟子都没退缩,立时激起李庸男儿血性,反手拨开孙霖,正要上前主持大局。奈何刚刚侧开半个身子,孙霖顶着他的后背突然冲出一股沛然真气,将他向后震退丈许。

“孙霖你……”

他蹡蹡急退数步,直到一脚踏在主殿门槛上才勉强止住身形。他刚刚呵斥了孙霖一句,赫然见孙霖后脑勺处冲出一口薄薄长剑。

“妖人!”

他目眦欲裂,爆喝一声推掌跃出。孙霖的尸首似被人一脚踢来,快比飞石,他左手一围,将孙霖的尸首拦腰接住,右掌毫无迟疑的向藏在背后那一道黑影落去。同时,他二人也双双滚落进了主殿之中。

怒仙掌法,他使出来的威力虽不及李君璧十分之一,但毕竟盛怒之下,用尽全功,刚猛之处却也不容小觑。只看眼前一花,那黑衣人似乎鬼魅灵蛇般扭腰闪避,刚猛的掌风从腰际擦过,别说撕开血肉,便是衣裳也没擦破半点。掌风穿过殿门,正中阶前一尊白玉狮子,顷刻间那五尺高大的白玉狮就被轰得四分五裂。

眼看那鬼魅般的女子东挪西闪,移形换位似得飞速靠近。李庸一把放下孙霖,原地转圈,双掌呼呼急出,掌风密如一座巨钟,一层推着一层,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直震得柱头剧颤,积灰漫天。豁然间,各色杂音中,李庸似乎听见泼剌一声,好似飓风撕裂布帛。李庸听声辨位,立马站定身形,纵身跃起,双掌齐出,向西南侧轰然拍去。

掌风呼啸而过,将厚实的墙壁打出一个硕大的窟窿,然而所过之地却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一滴朱红。李庸双眉一挑,心已经凉了半截,拧腰回掌,然而掌风未成,那一口薄剑便从掌心灌入手腕,狠狠刺入。

“啊……”

李庸惨叫出声,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左手掌势不懈,当头便朝着蒙面女子面门拍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双碧绿瞳眸瞬间映入眼中。浑身如被点了穴道,又或是被人用一圈圈粗大的麻绳死死裹住,半点也动弹不得。生成的掌势没能顺利挥出,积蓄的力道瞬间反噬回弹,将他震得左臂骨折脱臼,颓然垂落。

不过这一道骨裂剧痛,便又将他从失神惶然之中拉回清醒。他低头一看,原来方才那一声裂帛脆响不是来自蒙面女子,而是自己的衣衫被女子用剑气破开。他刚猛密集的掌风中,那女子的剑气似一枚细长银针寻隙刺入,才教他空亏一溃。

殿外的厮杀声已然渐渐平息,可那名叫阿虺的年轻人的嚣狂笑声却依旧嘹亮,他心下一沉,知道流星半月阁就此葬送了……

“拿来!”女子冷冷地说。

祖宗基业葬送在自己手中,李庸心如死灰,仰头闭目,一言不发,只求速死。

“拿来!”

女子手中一拧,剑刃便在李庸的手腕中搅动,疼得李庸嘶吼呻吟。“啊……拿……拿什么?”

女子冷哼一声,道:“少装蒜。自然是天道令。”

李庸双目瞪圆,满脸的难以置信,原来他一直以为这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是仁宗所派。

在天墓山,他明目张胆的刺杀白诺城;在枫林渡,大庭广众之下他痛斥仁宗……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今日,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自从太白剑宗被勒令封山自省,他就等着仁宗派人来灭门屠山,顺便取走怒仙掌的功法秘籍。可眼前女子的话却叫他诧异,他忍着剧痛问:“你们不是狗皇帝所派?”

那女子面容尽被遮住,瞧不出她的表情,只能通过她那一双诡异瞳眸的片刻闪动隐约察觉她的诧异。她冷冷一笑,说:“你没有提问的权力。交出天道令,本姑娘给你个痛快。”

“天道令不在我手中。”他死死盯着女子,咬牙冷笑:“便是在我手中,你杀我弟子毁我山门,我宁死也不会给你。”

“没想到你这么个草包,竟也有三分骨气。”女子同样回以轻蔑冷笑,接着说:“那便让我瞧瞧你到底有多硬气。”

说着眸中幽光忽闪,李庸的颅中似被投入一块烧红镔铁,在脑子里一通乱搅,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如剥皮拆骨,痛得身魂分离。他双眸翻白,片刻就晕死了过去。

然而女子手中长剑左拧右转,手中剧痛又将他再次疼醒,女子又施展幽瞳酷刑,如此晕死了又醒来,醒来又晕死,反复数次。便是再硬气的汉子也忍不住了,李庸荷荷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又滴答湿了一地,他断断续续得说:“天……天道……令,不在……不在我……手……手中。”

女子丝毫不信。“天道令何其珍贵,自然是由阁主秘藏。既然不在你父亲和黄易君手中,便只能在你手里了。”

李庸答道:“家父……离……离开时,随身……带……带走了。”

女子冷哼一声,呵斥道:“胡说!你父亲自从被囚,便孑然一身,哪里有天道令?他到死,也只有一件麻衣裹身,休想骗我。”

李庸这时才反应过来,追问道:“你……你见过我……我父亲?他……真……真死了?”

女子似对此毫无兴趣,只是一径逼问:“本姑娘说了,你老老实实交出天道令,我给你个痛快。若你执迷不悟,零碎苦头,让你吃个够!”

李庸似吃不住连翻折磨,低声道:“天道令在……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渐不复闻。

女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前倾凑近,一边握紧手中兵刃,若李庸稍有妄动,便一剑往心口刺去。

“在……另外那座……那座白玉狮子底下压着。”李庸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女子回头望去,另外那一座白玉狮也在方才的搏斗中,被阿虺的乌棱铁脊鞭击得粉碎,地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天道令。她尚未回头,便反手一剑向李庸心口刺去。

可李庸却快她一步,只在她转头那一刹那,便不顾刺入腕骨中的长剑,一把扯开,旋即飞身急退。女子迅疾的长剑没刺入心口,却刺入了他转身而去的后背,李庸忍着剧痛翻身跃过厅堂正中那一把枣木椅,一头撞向后面立着的那一块“天地君亲师”的巨大石碑。

女子回头瞧来,以为他畏惧酷刑,想要自尽了事,料想他不自尽,自己立马也要杀他泄愤,便没甚在意。哪知李庸一头撞上厚实高大的石碑,虽然听见怦然巨响,也见颅顶溅出血迹,然而紧接着便看那石碑忽然原地转了个圈,露出碑底一个五尺见方的漆黑密道来。

女子心中一紧,杏眸倏凝,想也不想便闪身鱼跃而出。最后,她赶在密道关闭的顷刻,一把就抓住了李庸的脚踝,一起掉落进去。

巨大的厅堂中,只回荡着阿虺的爆喝惊呼:“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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