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闭上嘴但明显不太服气，她说的难道不是很有道理嘛，再等人就要入土了。
“我们旺儿是个好孩子啊，要不是前头那两个命不好还能轮到她刘彩云嫁进来？”
“可不是，你别看旺儿年纪比她大个二十岁，但有手艺都知道吧，铺子让他做得多好，就走路不太快叫个啥毛病？”
“我听说那刘彩云之前还不大乐意呢，她有什么可挑的，嫁进来不用生就有三个孩子，自己再生几个不就儿孙满堂了，这人就是不知道知足。”
沈璃只是听着，面带微笑。
芍药越听越气，所以新郎比新娘大二十岁，还是死了两个老婆有三个孩子的老鳏夫，他还瘸一条腿，听他们家这个传统应该还打老婆。
她现在不想吃席，只想把这婚事搅和黄了，这一听就不般配，而且新娘也不愿意。
“那刘彩云也是个脑子里没算计的，中看不中用，说什么不想嫁人要进什么皇家织造局，她也是想瞎了心了，她还能指望这个手艺吃一时，难道还能吃一辈子？”
“可不是，我可听说她昨晚还在跟爹妈闹呢，今天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迎进门来。”
一众老妪边说边叹气。
芍药又明白了，新娘是个手艺人，而且还能养活自己，她这完全可以不嫁。
沈璃边听边吃瓜子，俨然已经沉浸入故事中的模样。
“她敢不嫁，就她那爸妈能打断她的腿，而且说是嫁不也是卖过来的，不然她弟弟用什么娶媳妇啊？”一个老妪说到这的时候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们也知道丢人啊！
这是芍药用眼睛说的话，这些人简直太无耻了，这么明显的黑白居然也能颠倒过来说！
这功力堪比朝堂上的文人，在场能与之较量的恐怕只有自家小姐了。
可惜自家小姐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她心里急啊。
说话间锣鼓乐的声音便近了，已经有小伙子提前跑进来报信：“新娘接回来了，二老上座准备拜堂。”
锣鼓声音渐渐变大，众人也都站了起来，半晌后看到一身红还带着大红花的新郎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芍药便觉得眼前一黑，因为这个人不仅老还丑，不仅丑还矮，不仅矮还瘸，这面貌不仅对不起新娘，甚至对不起她这个老凑热闹的路人。
新娘与新郎同执一条红绸子走在另一侧，因为披着盖头看不到脸，但只看个子甚至比新郎还高挑一些。
再看那手也是十指纤纤，白净的水葱一样。
刘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接受红布两侧亲友的祝福。
“恭喜旺哥，贺喜旺哥。”
“旺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芍药咬了咬下唇，最后只道：“他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那可是全镇上最大的棺材铺，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老妪没好气的道。
芍药被凶了之后立刻便瞪了回去：“本姑娘又用不上那玩意为什么要知道，倒是你该给自己备下了。”
连翘想拦已经晚了。
“你你你……”老妪没想到对方来这么一句，气得指着芍药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芍药毫不心软：“气吧气吧，说不定今天就用得上。”
沈璃在两人身前，心里憋笑憋的很辛苦。
老妪还没等找茬婚事的变故出现了，走到一半的新娘子忽然抬手掀掉了头上的盖头，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来，此时瓜子脸上的神情更是丰富。
刘彩云柳眉倒竖，指着的刘旺道：“我不可能嫁你，我现在就去衙门口毁掉婚书。”
她说着便往外跑，但被刘旺一把拦住。
“刘彩云，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刘旺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你弟弟欠的钱已经给赌场了，足足二十两纹银，你想走可以，把钱还给我。”
“钱我会慢慢还给你，我可以给你写借据。”刘彩云丝毫不妥协。
“慢慢要还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和我买来的阿猫阿狗没区别，你要是好好听话说不定能少受些苦头，不然……”
“你给我放开。”刘彩云挣脱不开他的手，怒道：“你不要本姑娘还不给了呢，钱是我爹娘收的，你想要找他们要去！”
“你爹娘把你给了我，你想走也走不了，今天必须给我拜堂。”
“你敢，有几个棺材钱了不起了吧？今天你要么放我走钱我给你，要么你们全家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你……”刘旺当真被这话吓着了。
以前打死那两个可没有这脾气。
芍药忍不住拍手：“小姐，这姑娘厉害啊，说话怪唬人的。”
沈璃摊摊手，她能作证这真不是唬人的，上一世刘彩云嫁了这家之后很快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忍耐了很多年。
但这一家恶习难改，对她动辄打骂且下手很重，直到十几年后孩子陆续长大她半夜用菜刀砍死了公婆，刘旺发现后拔腿就跑，愣是被刘彩云追了三条街，当街毙命。
那时他们全家已经搬到了京都，此事震惊了一整个京都影响很大，导致京都方圆百里打老婆和虐待儿媳的行为都收敛了很多。
也因为这个壮举发生在她成亲后十六周年，所以不止沈璃，很多人都记得这个日子。
刘彩云作为死刑犯入狱只比沈璃早几个月，但凭借彪悍的作风已经成了监狱的大姐大，用绣品养活一整个号房十几个姐妹。
她很欣赏沈璃，是因为自从沈璃入狱之后就不需要她养活姐妹了。
沈璃看着处于弱势仍然跋扈的刘彩云，仿佛能看到那个大姐大的影子，不过也有些许不同，这时候的她很鲜活，看着像是永远不会被生活打败一样。
“刘彩云，嫁人听的是父母之命，你爹娘答应了你不嫁也得嫁，快去拜堂，别在这丢人现眼。”
一个泼辣的声音从正房门门前传来，随即便走出一个身穿喜服的妇人来，正是刘旺娘。
“少跟我在这吼，你在这家能做主吗？”刘彩云不屑道：“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关起门来你被打的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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