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并没有应答薛渺渺的指摘，一副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纯模样。
薛渺渺眼见谢思这副说不通的姿态，轻笑道：“曲面的欧拉示性数，一定是一个偶数。嘶——这么说小思肯定听不懂吧？”
薛渺渺用手指点着下巴，故作姿态地踱了几步，继续道：“总而言之，无论你将金盘如何变形，能够画出的十字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只要你能划下一个十字，我就一定能划出下一个。
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能扭曲圣人留下的金盘，但你的操作根本毫无意义。纵使你能突破每个十字五回合的桎梏，那也只是把5换成了一个更大的奇数而已，并没有本质地对游戏性质产生影响。
多争取来的回合只是徒劳地延长时间，无法改变先手的必胜法则。”
谢思在薛渺渺面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还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臭猫好像说的对啊……”谢思还没慌神，小四儿倒是先不淡定了。
“按照郎君所说的带亏格矫正的欧拉公式，V-E+F=2-2g，往里面带入V=N+t、E=2t、F=4N，算出来的结果也是t=5N+2g-2个回合。
先手必胜还是后手必胜，只由t的奇偶性决定。可t的奇偶性只和N挂钩，根本和那什么洞的数量无关啊。”
小四越分析越不淡定，急切地抱怨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比我聪明到哪里去！
搞半天，你弄得这些也根本没用处嘛。”
“你到底站哪边的？”
谢思并不想和自己多解释，她算是知道徐林以前怎么看待自己的了。
逗小傻子确实挺好玩的。
迎着薛渺渺质疑的目光，谢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头好疼啊。薛小姐还是先完成自己的回合再说话吧！”
怀疑谢思依然是在装傻，薛渺渺深吸了口气，凑近金色流形观察起来。
她猜测谢思嘴硬的理由只有一个：赌自己无法在如此复杂的流形上找出可以连接的线，这也是她将金盘扭曲得如此复杂的理由。
薛渺渺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连线，如此才有机会逼迫谢思放弃。
“全知卷帙，你人呢，帮我。”
薛渺渺无声呼唤起全知卷帙的名字，立刻就得到了回应。流形上的不同区域立刻在她的眼中以不同的颜色划分，轻松就能看清哪两个十字端点处在同一片区域内。
完全不做思考，薛渺渺快步完成了下一个十字的刻画，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谢思。
“不要再抱有幻想了。只要存在可以连接的十字，我就能连给你看。我可不会犯下低级错误。
何必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呢？还是说小思是一个输不起的坏女孩呢？”
“输不起吗……”
谢思轻声默念了一遍薛渺渺的词句，摇了摇头。
“其实你说的对。我发现一件事，如果把金盘黏合成金环，就能让十字审判多推进两个回合。”
薛渺渺笑着点了点头：“因为相比圆盘，环面带有一个亏格。”
“如果把金盘黏合成很多个金环的聚合体，我就可以让十字审判多推进很多个两回合。”
“每一个环都是一个亏格，而一个亏格就提供两个额外的回合。”
见谢思的言语恰合自己的推理，薛渺渺笑得更加自信，“两个回合只不过是让你我各自多画一个十字而已。最终获胜的人仍然是我……”
“你想错了。”谢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突然被谢思打断，薛渺渺有些愕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她，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谢思此时也正默然地看着薛渺渺，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动，轻言细语地说道：
“两个回合之后又两个回合，我们可以把游戏无限地推进下去。”
“怎么可能无限地推进下去……你什么意思？”
薛渺渺刚想要反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惶地左右张望起被谢思扭曲的金色圆盘。
虽然谢思和薛渺渺刚才的主要操作都停留在祭坛的附近，可金色圆盘早已左右延伸出了祭坛的边界，看上去像是毫无止境地往远处延展着，直达天际。
金盘的扭曲形变从未停止，甚至此刻还在继续。
“我想要多少个两回合就能要多少个两回合。”
谢思的言语十分平淡，却让薛渺渺的呼吸都停止了片刻。
她并没有继续和薛渺渺多言，而是振动翅膀，绕着金色流形飞行一周，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说法。
谢思划下了新的十字。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完成自己回合的谢思落回到流形之上，居高临下地淡漠注视着地上的薛渺渺。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团怪东西上只缝合了一个两个的金环。只要我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你说得对，掉入圈套的我赢不了你。可我也绝不会让你赢。”
愣神地远眺了几眼看不见边界的金色流形，薛渺渺将目光移了回来。
“无限亏格……”
因为小四儿外表看上去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孩，薛渺渺都快要忘记，这同样是一位拥有权柄的魔神了。
人类可望而不及的无穷领域，在祂们的眼里只是随手为之而已。
人的一生有限，不过走上有限的旅途，见上那么三四个人，做上一两件事而已。在不思考虚无缥缈的哲学之时，他们只能思考有限的问题。
薛渺渺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以为谢四会造一个有限亏格的流形出来。
因为“人”根本不可能造出无限亏格之物。
如果十字审判没有终止之时……那就只是单纯的你砍我一刀，我砍一刀而已。
肉体凡躯的春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率先倒下的人绝不可能是使徒之躯、魔神根源傍身的谢四。
薛渺渺绝望地沉默着。毕竟按照她方才的推理，解决这一个十字所需要的回合数是5+2g。
现在g是无穷大，需要的回合也变成了无穷大。奇偶性再也没有了意义。
“没有意料到还有这样的破局之法吗？”
见此一幕的谢思冷冷地笑了笑。
“向我投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投降输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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