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苏璃月忽然瞥见巨兽后颈处一片鳞甲微微翘起——那是昨夜被萧逸云的剑气震松的旧伤。她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翻，短刀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借着巨兽因疼痛而仰头的瞬间，足尖在它粗糙的皮层上一点，身形如轻燕般掠起。
“左后颈！”她的声音穿透灰雾，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萧逸云几乎在同时动了，长剑横扫，逼得巨兽无法低头，给她留出转瞬即逝的空隙。苏璃月的刀精准地扎进鳞甲翘起的缝隙，手腕用力一旋，刀刃搅起的血沫溅在她脸上，与鬓角的冷汗混在一起。
巨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险些将她甩落。苏璃月死死攥着刀柄，另一只手抓住萧逸云及时递来的剑鞘，借势翻身落地，与他再次背靠背站定。
“这一下，够它受的。”她喘着气，看了眼刀上沾着的碎鳞，与萧逸云肩头那几片焦黑的甲片如出一辙。晨光从雾口漏得更足了，将两人衣襟上混在一起的血痕照得发亮，像一道无形的线，把此刻的喘息与决绝，都系在了一起。
晨光像被谁狠狠扯开的绸缎，哗啦啦泼下来，把萧逸云肩头的焦黑甲片照得愈发清晰。那些甲片边缘的裂痕歪歪扭扭，竟和苏璃月刀上沾着的碎鳞严丝合缝，像一块被生生砸裂的硬壳，一半粘在刀身，一半嵌在他的皮肉里。
苏璃月拄着刀喘气，喉间涌上腥甜，她用力咽下去，视线却离不开那几片甲片。萧逸云扶着她的胳膊，指腹蹭过她手腕上的血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别硬撑，你脸色差得很。”
“你不也一样。”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偏过头去，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冷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他，仿佛要将他看穿。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恰好与他交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出一丝火花。
萧逸云的指尖顿住，目光落在那些交错的裂痕上。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年他们才十岁，被山匪掳走，关在漆黑的柴房里。苏璃月怕黑，缩在他怀里哭，他就用柴草编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说：“娘说同心结能系住两个人，有它在，我们就能回家。”
此刻，晨光里的碎鳞与甲片，真的像那个结，把两人的血痕缠在了一起。萧逸云忽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肩头狰狞的伤口，甲片下的皮肉外翻着，渗出血珠：“你刀上的鳞，是从这上面崩下来的吧？”
苏璃月没说话，只是抬手按在他的伤口边缘，指尖带着她独有的、微凉的温度。她的刀“当啷”落地，刀柄上的血珠滴在地上，与萧逸云脚边的血渍融在一起，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刚才它甩尾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往我这边靠？”萧逸云的声音发紧，“你想替我挡那一下？”
“不然呢？”苏璃月挑眉，眼底却闪过一丝后怕，“你忘了？你是咱们村唯一的郎中，你要是倒下了，谁给我们治伤？”
她嘴上说得轻巧，指尖却在发抖，刚才巨兽的尾鞭擦着萧逸云的后背扫过，带起的风都带着腥气，她现在想起来，腿还软。
萧逸云忽然把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下次不许了。”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要挡，也是我挡在你前面。”
苏璃月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像擂鼓一样，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晨光越发明亮，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像一幅被血浸染的画。刀上的碎鳞反射着光，萧逸云肩头的甲片也泛着冷光，那些裂痕在光线下连缀成线，真的像个无形的结，把他们牢牢系在了一起。
“知道了。”苏璃月终于软下来，声音带着点鼻音，“下次……下次咱们一起挡。”
萧逸云这才松开她，抬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沫，指尖温柔得不像刚和巨兽搏杀过。晨光里，他们的血混在一起，沿着衣料往下淌，在脚下积成小小的一滩，像那年柴房里，苏璃月偷偷塞给他的半块饼，带着点笨拙的暖意。
远处传来巨兽微弱的喘息，已经没了威胁。苏璃月看着萧逸云肩头的甲片，忽然觉得，刚才那一下，不仅够巨兽受的，也把他们俩，系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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