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我看见翟建军脸上变得释然，也流露出一丝哀伤。
可是这道哀伤很快被老婆的大嗓门惊扰没了。
“漏雨？”
他老婆突然提高了声调，几步跨到客厅中央，“他当年把三岁的孩子丢在菜市场，自己跑去打麻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家漏不漏雨？现在倒有脸要房子了？”
黄纸被她劈手夺过去，撕得粉碎，纸屑飘落在茶几上，混进翟建军刚泡的茶水里。
“小梅！”翟建军终于憋出两个字，声音却细得像蚊子哼。
翟妻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转身从五斗柜里翻出个铁皮盒，哗啦啦倒出一堆零钱：“我们就这点钱，下个月要给我爸迁坟，他那坟地才该修。至于那个老东西，爱漏雨漏去，最好把他骨灰冲干净！”
翟建军的喉结又动了动，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相框上。照片里穿军装的年轻人抱着个婴儿，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认出那是年轻时的翟建军，怀里的孩子眉眼像极了他。
“其实……”
翟建军刚要开口，他老婆已经把铁皮盒摔回柜子里，震得相框都晃了晃。
“其实什么？你想替那个老东西说话？”
翟妻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喝道：“别忘了是谁让你这辈子抬不起头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爹是个老糊涂，是个把亲孙子都能弄丢的畜生！”
翟建军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我看见他右手悄悄捏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始终没再说出一个字。
看来这男人畏妻如虎到了极点，用西川那边的话讲就是个十足的“耙耳朵”。
翟妻子仍然一副气鼓鼓样子，不过，我就瞅着翟建军老婆的脸色不对劲。颧骨上泛着层不自然的青黑，像是蒙了层隔夜的灰。尤其是眼窝，陷得比上次见面深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几乎要垂到颧骨。
“翟嫂子，”我故意让声音放平缓，问她：“看你这气色，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她一愣，眼神有点发直，瞳孔里像是蒙着层白雾，半天没聚焦。
“你咋知道的？”
我似笑非笑的说：“如果我没猜错，你近日来一定噩梦连连。”
听到“噩梦”俩字，翟妻冷不防打了个哆嗦，显然我的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对，那个噩梦都缠着我好几天了。”
翟妻不可思议，那副看起来不好惹的大饼子脸明显惧意十足：“而且都是同样的噩梦，一丁点都不差。”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节泛白得吓人，“这些天晚上，我闭上眼就看见我爹站在坟头，浑身湿淋淋的，直愣愣地盯着我。”
说着，翟妻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裹紧了围裙，脸色慌乱道：“我爸他每次都跟我说，坟地旁边的老槐树倒了，砸坏了坟头，让我赶紧给他迁个地方。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从你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你还会相面？”
“相面我简单会一点而已，我是通过望气看出来的。”我看着翟妻解释说：“你脸色晦暗无光，地仓穴隐隐约约罩着层阴气，明显被阴祟纠缠的特征。”
翟妻又怔了下，“原来小师父是门里人啊！听你说的话就知道肯定是懂行的。您说我爸给我托梦是不是他真的需要迁坟？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当然是真的了。”
我说道：“死去的灵魂给家人托梦是最常见的阴灵沟通方式。”
翟妻蹙眉，为难道：“可是他让我迁坟啊！那可不是小事情。好端端的，我爸为什么要迁坟呢？”
我解释说：“肯定是你们在择穴的时候太草率了，导致墓地方位不理想，以至于您父亲的魂魄不太满意。”
翟妻眉头蹙得更深，诚然的说：“我们家的确不太讲求风水这种传统民俗，可选择墓的事情也不敢马虎，委托了专门干这一行的墓园公司。再说了，现在的墓地都是公墓，所有人都埋在相同的方位，能差到哪里去？”
我微微眯起眼睛，思忖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您父亲能够通过托梦的方式主动联系你，那就说明他遇到的事情不小。这样吧，如果你信赖我，我倒是可以帮你去看看。”
翟妻的脸上终于扯出一丝笑容：“我寻思着，把给我公公修坟的钱挪出来，先给我爹迁坟。他一个把亲孙子都能看丢的老东西，死了也配住好坟地？当年要不是他贪那几局麻将，我儿子能在菜市场让人拐走？”
说到这儿，她突然拔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混杂着怨毒。“废物！他就是个废物！活着的时候拖累儿女，死了还占着块好地，凭什么？”
我注意到她攥着盆沿的手都气得在发抖，虽然儿子丢了许多年，但翟妻依然不肯原谅公公。
“我爹就不一样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他一辈子老实巴交，死了也该住个安稳地方。再说了，这钱本来就是我管着，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
她瞥了眼丈夫，老实厚道的翟建军也不敢吭声。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父亲似乎并不那么怨恨了。
“钱的事，你再想想。”
我对翟妻说道：“等我去您父亲的坟茔查看后，如果没有迁坟的必要，我希望您能将钱用作修缮您公公的坟地。”
翟妻听了半天没言语，我则将目光投向翟建军，希望他这个一家之主能在这时候乾罡独断一回，好让自己父亲不至于在下面挨冻。
然而，翟建军根本没有敢做主的胆量，根本就不吭声，仿佛透明人一样。
我就差给他使眼色了。
不过估计使眼色也不会有用。
我心里这个气啊！暗骂：这还算个男人吗？怕老婆怕到这个份上，他的人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色彩。
翟老头要是知道儿子这样怂，也不知道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好在翟建军老婆思考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答应了我。
喜欢出马仙之王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出马仙之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