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歌和苏玖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已是正午，但是苏落这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千雅此时正在二人的指点之下盘腿修行。
苏玖璃正喝着茶，突然眉头一皱，她放下茶杯。
下一秒，姐妹二人同时出现在了苏落身边。
“玖歌……他这是……”
“看来他是已经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那段回忆。”
苏落整个人此时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正紧紧攥住衣摆。
他的眉头紧锁，周身黑气已然开始散出。
“他能克服吗？”苏玖璃说着，手指朝着蒲团附近比划了两下，紫色的妖气瞬间将蒲团和学堂分割开来。
“……他必须得克服，否则……”苏玖歌沉默了一下。
苏玖璃也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苏落克服不了，无论是接下来的修行还是之后的事情，这一段过往都会像“心魔”一般压在他的心中。
只要他回想起来，神识就会动摇。
这个样子是走不远的，随着修为的增长他迟早会沦为浊气的傀儡。
“究竟如何……就要看他了……”
……
漆黑的雨夜，少年痛哭着。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呃……啊……”
阵阵耳鸣之间，苏落倒在了地上，他隐隐约约看见自己面前好像是有一个人一般。
他抱着自己的头，挣扎着从泥坑里面站了起来。
但是头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没有办法站稳，他又重新倒了下来。
暴雨模糊着他的视线，他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真是惨不忍睹。”
十岁的少年缓缓地抬起了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目光有些迟疑和惊愕。
他看见他自己正站在面前。
准确来说，是二十岁的自己。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暴雨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漆黑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明，甚至比这暴雨交加、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要更加黑暗几分。
苏落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别走，看着我。”
二十岁的他蹲了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么多年你也算是苟延残喘过来了，你看见了什么？”
“身边的人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自己，感觉怎么样？”
一阵惊雷在苏落耳边炸响，他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没有办法？想不出来？还是不愿意去想？”
带着戏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跟自己对话，这种感觉真是诡异而又奇怪，让苏落越发喘不过气。
“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
恍惚之间，站在他对面的人又变了。
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为苏落遮住了周围的风风雨雨。
李云淼的声音如同催眠的琴乐一般飘入自己的耳朵之中。
“既然都不愿意想，那不如交给这个身体，如何？”
“反正都是属于自己的，身体也好，意识也罢，让自己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轻柔，身体很温暖，暴雨之中这种温度让苏落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真的很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视线在模糊，眼皮越发沉重。
“那……就一会儿……”
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他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但是他真的有些累了，他想逃避一会儿。
他人的责备，自己的责备，尚未报完的深仇。
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有些太过沉重了，他是真的想要休息一下。
就在苏落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手腕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让他一下子又惊醒了过来。
他朝着手腕看去，看到一只粉色的小狐狸咬了自己一口。
疼痛让苏落反应过来了，他也早就该反应过来的。
他并不是没有心魔。
浊气，这股由他操纵的力量，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心魔。
自己需要的就是面对这段痛苦的回忆。
父母因自己而死，这是事实。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停留在脑海之中的回忆。
而浊气此时此刻正在引诱着他逃避，逃避这段记忆。
倘若他真的就这么睡去，那这一段回忆恐怕依旧会埋葬在这识海之中。
不仅如此，他甚至可能还会沦为自己体内这股力量的玩物。
“我……不能逃避……”
苏落抓住了搂住自己的手。那一瞬间，十岁的孩子消失不见，二十岁的他又重新出现在了这儿。
他咬牙用力，从身后之人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雨水重新落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苏落用手撑着泥泞的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嗯？”
看着对面的“李云淼”，苏落突然笑了出来。
似乎是对于计策的落空有些意外，亦或者是计划被打乱了所以感到恼怒，“李云淼”看着苏落，脸色已然是冷了下来。
“浊气居然也是有自我意识的吗？”
“算不上，气终归只是气，从根源上来说，我依旧是你。”
苏落心中了然，这对于他而言也同样算的上是一种心魔，浊气这股桀骜不驯的力量借助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所诞生出来的“伪心魔”。
“用这种把戏来让我沉沦……可真有你的。”
苏落冷哼了一声：“但我还真是要谢谢你，让我明白逃避是没有什么用的。”
对面的“李云淼”清楚，这种伎俩对于苏落而言只能用一次。
没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眼前这个人倘若这一次没有被击垮的话，今后这段记忆对于他的影响也就只会像那些乡亲们昔日的指指点点那样可以被他一笑置之了。
“倘若你觉得我会对这段记忆释怀，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苏落的话语声又响了起来，像是知道这“伪心魔”在想什么一般。
“它”愣了愣，看向了苏落。
“这段记忆，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我活下去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因为害死他们的凶手既是我，也是你。”
苏落一边说着，一边踩着地上的泥水慢慢走到“它”的身边。
“倘若没有你的话，我也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生下来就有这种体质呢？”
苏落这么说着，右手拍了拍“它”肩膀，随后停留在了“它”的肩上。
“所以你也要记得，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你只是我的力量。”
“少在这儿装什么心魔了。”
右手扬起，自肩膀划过喉咙。
“它”化作黑雾，同暴雨还有周围的一切一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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