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瑞德向蕾妮伸出手。
“过来。”
蕾妮故意紧紧贴着塞尔加。
“蕾妮！”
“才不要！”
奈瑞德和蕾妮之间，仿佛刮起了一阵狂风。
你吼我也会吼！
说实话，蕾妮心里怕得要命。
最强先知，如今被称为神的奈瑞德，简直就是力量的化身。
光是站在如同恐惧具象化的奈瑞德面前，就让她手脚发软。
奈瑞德的眼白变成了黑色，瞳孔如同凝结的鲜血般猩红。蕾妮感到呼吸困难，胸闷气短，太阳穴的血管也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
“蕾妮。”
塞尔加温柔的声音传来，痛苦奇迹般地消失了。
奈瑞德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力量恢复了一些，就觉得自己能凌驾于我之上了吗，塞尔加？在我面前，你就像风浪中摇曳的烛火。”
“奈瑞德。”
塞尔加调整了一下抱着蕾妮的姿势，瞥了他一眼。
“你依然是那个倒在沙漠里的牧羊人。”
奈瑞德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从你用愤怒掩饰恐惧的青涩时期到现在，你一点都没变。”
“塞尔加！”
砰！
奈瑞德话音刚落，刀锋般的狂风便席卷而来。
米娜尖叫一声，倒了下去，衣服上渗出血迹，像是被风刃割伤了。
蕾妮紧紧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从塞尔加身上散发出的柔和气息形成了一道结界，将她保护在其中。
蕾妮惊讶地看向他。
“塞尔加大人，您的力量……”
之前塞尔加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抗奈瑞德，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现在怎么会……
塞尔加微微一笑。
“我找回了力量。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
“神的力量源于信徒的信仰。你让奈瑞德的信徒们心生疑虑，开始追随我，这才让我拥有了保护你的力量。”
奈瑞德的嘴角抽搐。
“仅仅依靠这一点点信仰，你就妄想与我抗衡？塞尔加，你对我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意玩弄的猎物。”
他嘲讽地看了塞尔加一眼，朝他们走来。
“既然是随意玩弄的猎物，那你干嘛急吼吼地跑来？”
蕾妮脱口而出。
塞尔加、奈瑞德和米娜同时看向她。
蕾妮从塞尔加怀里跳下来，直视着奈瑞德。
“你说你窃取了神力，失去理智，可为什么我这次转生后，你却能正常地和我对话？”
“……”
“你说你承受不住窃取的神力，逐渐失去理智，可是我这次表现太出色了，对吧？你信徒的信仰正在流失，神力也在消散，所以你才恢复了理智，是不是？”
“……”
“恢复理智后你害怕了，对不对？你恐惧了，是不是！”
蕾妮火力全开，将从艾米琳那里学来的技能——人称“毒舌”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奈瑞德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紧闭双眼，似乎在强压怒火。
“这是我为你安排的世界。别再被塞尔加蒙骗了，回到我身边来。回到你唯一的家人身边。”
“我的家人在维格森特拉帝国的王都呢。”
“你总是喜欢抓我的话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把我养大的呢。”
蕾妮的嘲讽引来了身后一声轻笑，是塞尔加。
他走到蕾妮身边，再次将她抱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多么坚韧的灵魂啊，奈瑞德。”
“塞尔加。”
“即使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绝不畏惧。不害怕改变，即使跌倒，也会将痛苦化作前进的动力。”
塞尔加将额头抵在蕾妮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你让我无法放弃人类。”
从他接触的地方，一股暖流涌遍蕾妮全身。
她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印记，身体慢慢漂浮起来。
“去吧，我珍贵的孩子。我会在你的影子里，与你同在。”
“塞尔加大人……”
与此同时，奈瑞德向米娜伸出了手。
一个鲜红色的印记出现在米娜的额头上，黑色的雾气将她笼罩。
“奈瑞——！”
米娜似乎想说什么，却比蕾妮先一步从这个空间消失了。
蕾妮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了奈瑞德的声音。
【我为你创造的世界，绝不会失去。等着我，蕾妮。在牧羊人的世界里。】
*
蕾妮猛地惊醒，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祭坛之上。
米娜也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小姐！”
“圣女大人！”
教廷和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从两边跑过来。
扎卡里几步冲上祭坛，一把抱起蕾妮，迅速后退。
米娜则被圣骑士乔纳森扶住。
扎卡里警惕地盯着乔纳森，问道：
“您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昏迷了多久？”
“只有几秒钟。”
几秒钟？
“上次去神之领域的时候，我昏迷了很久……”
蕾妮正疑惑着，乔纳森突然惊呼：
“圣女大人！”
米娜的半边脸扭曲变形，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往下滴落。
蕾妮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这次是我以米娜为媒介，强行打开了神之领域，所以只有她受到了反噬。”
之前是奈瑞德将她拉入神之领域，而这次是她以米娜为祭品，强行开启了神之领域。
所以，进入神之领域的惩罚，只有米娜一人承担。
乔纳森立刻抱起米娜，大喊：
“撤退！”
米娜的情况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
迪布雷德的骑士们正要追击撤退的圣骑士，蕾妮喊道：
“别追了！我们立刻去和议长汇合！”
在这里和圣骑士们纠缠下去只是无意义的消耗。当务之急是找到议长，以及真正的特里贡。
扎卡里将蕾妮交给其他骑士，自己则带领祭坛附近的士兵前往之前收到议长信号的地点。
蕾妮回到了迪布雷德家族的队伍中。
贾贝琳一脸焦急地扶住她。
“蕾妮！”
“领地呢？领地怎么样了？”
“王室派兵支援，教廷的军队已经撤退了。看来阿德里安皇子及时说服了国王。”
“太好了……”
蕾妮点点头，强撑着身体。
“你要去哪儿？你应该休息。”
蕾妮没有理会姑姑，径直走向庄园内的病房。
‘必须快点，快点！’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病房，看到菲娅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沉睡一般。
蕾妮立刻拿出格莫瑞的通道。
“我已经完成了你的愿望，现在，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窗户前的窗帘飘动起来，半透明的格莫瑞出现了。
跟着蕾妮进来的姑姑，愣愣地看着逐渐清晰的格莫瑞。
“……王后……陛下……”
“……”
“陛下，我，我……”
贾贝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傻乎乎的骑士。”
“……”
“我想你了。”
贾贝琳缓缓抬起头，看到格莫瑞脸上温柔的笑容。
“……我也是，艾尔莎。”
格莫瑞的身影完全消失，只留下一团朦胧的光芒缓缓沉落。
贾贝琳瘫坐在地上，喃喃地重复着：
“艾尔莎……”
蕾妮呆呆地看着姑姑，突然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那熟悉的温暖……蕾妮没有回头，拼命忍住眼泪。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
“有没有受伤？”
“……”
“我……有好好保护你吗？”
蕾妮咬紧嘴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啊，你这个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
即使徘徊在生死边缘，也依然只担心着我，我该如何回报你？
“……菲娅。”
“嗯。”
“菲娅。”
“我在。”
蕾妮无力地跪倒在地，将额头抵在菲娅的手背上，失声痛哭。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积极乐观地生活，但没有菲娅的世界，对她来说如同地狱。
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蕾妮，菲娅温柔地笑了。
“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如此。”
蕾妮抚摸着菲娅的脸颊，强颜欢笑。
“你拼尽全力保护着我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用爱呵护着胆小怯懦的小女孩。”
“……小姐？”
“你遵守了和妈妈的约定，菲娅。”
“……”
“是我，菲娅。你守护着的，遗憾的，懊悔的，一直是我。”
菲娅的瞳孔微微颤动。
贾贝琳也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蕾妮。
“我就是阿狸。”
朦胧中好像从哪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
菲娅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
菲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若狂的表情。
蕾妮紧紧地抱着她，在心中立誓：
从今往后，不再向任何人隐瞒，我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妈妈的孩子。
是时候让全世界知道，莉赛特的女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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