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雄二提着长箱，快步从一个巷口出来，朝一辆开来的计程车招手。
一击不中，中村雄二连忙收起枪，避开冲上楼的北村禄郎，转眼来到了相邻的另一条大街上。
计程车在中村雄二的面前停了下来。
“去哪里，先生？”计程车司机问。
中村雄二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对司机道：“快，往前开！”
司机侧头看了看中村雄二的脸，心头一紧。
中村雄二满脸杀气。
司机不敢违拗，连忙开车前行，眼睛瞟向后视镜。
一辆汽车跟了上来。
“前面路口往右！”中村雄二朝后望了一眼喊道。
车到路口，司机开车向右转去。
后面的汽车又跟了上来。
中村雄二拔出手枪，握在手中，对司机嚷道，“开快一点！”
“已经很快了。”司机说，“前面就是神田警署，我把车开到警署去？”
中村雄二把枪对着司机的头。“你想要干什么？”
“后面的汽车一直跟着，我们……”司机害怕地说。
“往左转！”中村雄二喊道。
司机驾车向左转去。
后面的汽车又跟了过来。
“怎么能摆脱他？”中村雄二问。
“我……我不知道……”
“找个巷口，我下车，你拦住他！”
中村雄二掏出一张钞票，扔在司机面前。
司机把汽车开到一个窄窄的巷口停下，中村雄二下了车，提着箱子朝巷子里快步走去。
后面的汽车跟了上来，在计程车后面停住。
刘简之从车里走下来。
司机道：“先生，把你的车挪开！我要倒车！”
“你车上的人呢？”刘简之问司机。
“往前走了。”司机说，“请把你的汽车挪开！”
刘简之朝黝黑的巷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失去中村雄二的身影，只得回到车上，把车往后倒了几米。
计程车急忙驶走。
刘简之再次走下车，像个幽灵似地走进巷子，一双眼睛四处搜寻。巷子里几乎所有的民宅都熄了灯光，看不到一个人影。
刘简之收住脚步，朝亮着灯的巷口走去。
中村雄二敏捷地从黑暗中闪出，一猫腰来到一栋屋子后院的栅栏墙下。他熟悉地摸到一个缺口处，弯腰钻了进来，迅速躲到房檐下。然后提心吊胆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
尽管夜寒露重，但中村雄二的脸上仍是汗水津津。虽然，这儿是他自己的家，可如今他却像个窃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进来，不敢让人发现。
走到屋子后门，中村雄二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轻轻把门推开，走进屋子，放下长箱，进厨房喝了点水，然后走进卧室，轻轻推开门。
两个便衣睡在卧室里。
中村雄二一惊，立即拔出手枪，定神一看，两个便衣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
中村雄二拉上门，又悄悄退了出来，瞬间消失在屋后更加漆黑的夜里。
“佐藤君！”
刘简之没有找到中村雄二的落脚之处，开车回到富乐町，推门下车，突然听到高桥圭夫叫他，回头一看，高桥圭夫坐在车里，正跟自己打招呼。
“你去哪儿了？”高桥圭夫问。
“有什么事吗？”刘简之发现自己很难回答高桥圭夫。
“出新闻了。”高桥圭夫说。
“什么新闻？”刘简之走近高桥圭夫。
“石野大佐遇刺。”高桥圭夫说。
“石野大佐遇刺？他……他死了？”刘简之故作惊讶地问。
“石野大佐的司机死了，大佐没死，只是脸部被玻璃划伤了。”高桥圭夫说。
“大佐没死，就算不得大新闻。”刘简之说。“谁干的？”
“还不能确定。”高桥圭夫说。“有人在宪兵司令部对面的屋顶朝石野大佐开枪。”
“狙击手？”
“只怕是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
“能告诉我一些细节吗？”
“这还不细？”
“你分析是谁开的枪？”
“中国特工或者中村雄二。”
“中村雄二为什么要干掉石野大佐？”
“因为石野大佐下令缉捕他。”
“我要马上回台里去。”刘简之说，“高桥君，谢谢你的报料。”
“我这算报料？”
“有酬金的，不要白不要。”刘简之倒了车，朝东京广播电台驶去。
半夜的时候，高桥圭夫听见了这条新闻。
“昨晚10点21分，宪兵司令部司令石野相原大佐，下班离开宪兵司令部大院时，遭到埋伏在对面屋顶的不明枪手袭击。石野相原的司机被打死……”
“真能编！”高桥圭夫听了石野相原被刺的新闻说。
第二天一早，刘简之和孟诗鹤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
孟诗鹤爬起来，走下楼梯接电话。
“喂！”
“佐藤太太，早上好！”电话里传来冢本夫人的声音。
“你好，冢本夫人！”孟诗鹤说。
“外面下雨了，川越藏造老街恐怕去不成了。”冢本夫人说。
“下雨了吗？我还不知道呢。”孟诗鹤说。
“正下着呢。”
“下雨不方便，不过……下雨有下雨的味道……”
“佐藤太太，你是说下雨也去吗？”冢本夫人说。
“如果您想去的话，我陪您去。”孟诗鹤说。
“那好吧，我们风雨无阻。”冢本夫人挂断了电话。
回到卧室，孟诗鹤一边穿衣一边对刘简之说：“我今天陪冢本夫人出去画画，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这么说我的早餐又只能自己解决了？当初来日本，不应该让选择画家这个身份。”刘简之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
“做个居酒屋的老板娘。”
“想都别想。”
“你的画卖出去了吗？”刘简之突然问。
“还不知道。”
“周沪森对面的老板娘，对周沪森的影响太大。”
“你想把居酒屋买过来？”
“除了买，没有别的办法。”
“我听说小春日丽的生意不错。”
“所以她的要价可能会很高。”
“钱的事，我想办法。”
“花掉的钱你都记着，等打败了日本人，我找长官报账去。”刘简之说。
“算了吧！我可不是为你们的长官干活。”孟诗鹤说。
刘简之爬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帘掀开一角，朝外一看，高桥圭夫的汽车还停在门口。
“高桥圭夫今天罢工了。”刘简之说。
“说不定，他在等你呢！”孟诗鹤说。
“我今天没打算跑步。”刘简之说。
孟诗鹤还是判断对了。刘简之发动汽车，还没驶出街口，就看见高桥圭夫的汽车跟在身后。
刘简之原本打算去昨夜中村雄二消失的小巷去看看，看来，只能放弃了。
车外下着春雨。
风带起了青绿的枝蔓，整个东京都被裹在烟雨中，马路湿漉漉的，发着亮光，穿得稀薄些的行人，打着冷颤。
左侧人行道上，几个宪兵组成的巡逻队，顺着人行道巡逻，路人纷纷避让。
刘简之把车停下，走进路边邮局，发现松阪姬坐在柜台后面清理着桌面，整个营业厅只有自己一个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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