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的例会上，一身女士黑西装的杨二妮正式在乡政府会议上亮相，并且递交了积压在普法办多年的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的名称写的是闫翠仙状告杨和平隐瞒女儿生辰八字，克死她儿子陈金狗一事，要求给予赔偿。
这种案子别人一看标题，就知道闫翠仙无理取闹，所谓克死儿子完全是迷信的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因为有这样的初步认识，很少有人翻看里面的详细内容。
保证书在郝书记和李乡长等人传阅后，才知杨二妮居然是当事人之一，没想到她十八岁时就嫁过人，不过因为年龄的问题没有领结婚证。
在农村的乡俗中，已经算是嫁过人。
但在法律的层面，没有进行登记，还不算一个已婚女人。
抛开这些不说，其他人不知道杨二妮是如何不声不响搞定那个泼妇闫翠仙的？
在场之人猜测杨二妮的父亲死后，闫翠仙眼看希望渺茫，降低了赔偿的费用，被杨二妮花钱摆平。
从这个角度看来，这个案子的解决并不是很难，关键是舍得花这份冤枉钱。
十几人的会议室响起了掌声，让杨二妮脸腮红彤彤，她站起来不住鞠躬，没有一点架子，给了大家极大的好感。
李力波挑眉说道：“咱们望水乡人才济济，特别是普法办在李钟秀的带领下，连续解决了三个案子。
这是前所未有的进步，其他部门应该向他们学习，我这里特别口头表扬杨二妮同志，刚上任就向我们献上一份大礼……”
李乡长的长篇大论开始，只提他的前妻和杨二妮，没有提陈海的名字，好像功劳都是李钟秀的。
众所周知陈海搞定两个案子的时候，李钟秀还没有来呢，要是有功劳也是当时担任副主任的张虎牛。
不过，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没有一个人挑李乡长讲话的毛病。
一口气说了十分钟，发现张虎牛趴在桌子上呼呼打鼾声，唐玉妍几次推都不醒。
轮到郝国勋发言，几乎大同小异，也是刻意避开了陈海，对杨二妮大加称赞。
保证书会由唐玉妍这个普法办的副主任递交。
在李钟秀请假住院，吴舒雅没有报到之前，她负责了普法办的工作。
会议结束之后，陈海有意跟杨二妮保持距离，两个人岔开时间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
这是陈海吩咐的，在外人面前要保持同事关系，不要让人发现两个人交往过密。
张虎牛跟在陈海身边，揉着眼睛道：“陈主任，你怎么不吭声？这段时间什么人工作突出大家有目共睹，除了你没有别人。”
陈海淡淡一笑，“逞口舌之利没有意义，你今天没有说话是对的，没必要在一些没有实质性利益的事情上跟他们较真。”
“我就是气不过，领导睁眼说瞎话，其他人居然鼓掌赞成。”
张虎牛愤愤不平。
这个例会几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巴结杨二妮，不外乎因为她有一个纪委的朋友。
陈海的目的达到。
至于他自己，他不在乎这些表面的荣誉。
到了二楼，张虎牛才问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开会？自从担任扶贫办主任，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开一次会。”
这是很多人奇怪的地方，按理新官上任隔三差五开会，强调工作的落实问题。
陈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虎牛，“难道你喜欢开会？”
张虎牛马上头摇的像拨浪鼓，很快他就醒悟，陈海这是有意为之。
现在的不开会，跟之前的孙大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喜欢什么样的工作状态，几乎不言而喻。
只要天长日久，孙大伟那些手下就会习惯了陈海的领导，从心底接受现在的工作，不想回到过去。
可不开会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扶贫办成为了放逐的状态，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每个人来了对着一些文件发呆，不知道眼睛有没有看，等待下班时间的到来。
陈海总不能没有什么事情，强行给扶贫办增加一些任务，让大家忙碌吧？
如果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任务，不如不做。
“你跟唐玉妍的普查工作做的怎么样了？”陈海突然问。
张虎牛急忙喊冤，最近忙杨二妮家的事情，哪有时间下乡。
“那么多人，为什么只让我们两个跑腿？”
“因为我不信任其他人。”
张虎牛愕然，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该哭。
“好吧，我今天休息一天，明天继续拉唐玉妍下乡。”
张虎牛猜测这份普查报告迟早会派上用场，因为里面的实际数字，跟扶贫办以前向县委递交的资料，有很大的差距。
以前的工作作风，多数是报喜不报忧，好像望水乡在郝书记和李乡长的带领下已经脱贫似的。
不管有什么问题，总是刻意隐瞒，要么避重就轻，把好听的一面呈现给上级。
陈海非常清楚他们的一贯做法，他要弄一份新的报告出来，让乡政府领导们不得安宁。
他们引以为傲的政绩，其实都是虚的。
回到办公室，杨二妮已经先一步回来，跟之前一样观察周围没有人，马上用钥匙打开门。
刚开始熟悉乡政府环境的她，发现这里每个人对她都非常好，觉得陈海草木皆兵，好像这里危机四伏，暗潮汹涌似的。
表面看的确是这样，乡政府一派和谐景象。
可一旦有咬人的机会，或者一旦利益受到挑战，一些人就会跳出来大吵大闹。
“你在研究什么？”
陈海发现杨二妮坐在办公桌后面，四平八稳的拿出一份文件仔细研究。
“普法办的另外两个案子，我希望睡一觉你帮我完成，我就可以上副科职称。”
杨二妮微笑着，憧憬着美好未来。
陈海走过去帮忙按摩双肩。
果然，翻来覆去参考案宗的杨二妮渐渐笑不出来。
能够被立入五大案件，都不是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光是查看案件的复杂程度，以及双方难以和解的要求，就让人头皮发麻。
事实上，光看案宗只能了解一个大概，必须亲自接触当事人，就会发现因为一些原因，双方的诉求已经改变。
“怎么样，杨副主任，有没有信心挑战这两个案子？”
陈海已经看出打了退堂鼓。
一个以前在公司上过班，刚来乡政府工作的新人，被领导们一顿夸，以为自己真的了不起。
可真正接手工作，才知别人为什么不来抢这些案子。
因为，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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