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特盯着可露希尔手里飞快摆弄零件的动作，喉结动了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可露希尔小姐......”
可露希尔正用螺丝刀拧着一颗细小的螺丝，闻言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
“怎么啦？是不是突然想到哪里有能用的材料了？”
“不是......”
费斯特的耳朵微微泛红，他指了指可露希尔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好奇。
“你...... 你知道吗？刚才你说到‘有挑战’的时候，你的两只眼睛都在...... 在‘物理层面’地放光，亮得像夜间的探照灯似的。”
可露希尔这才停下手里的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里满是惊讶。
“欸？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零件，又抬头看向费斯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可能我是真有点兴奋吧...... 那...... 那会不会很吓人啊？”
费斯特连忙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闪躲，声音也放轻了些。
“还...... 还行，不吓人，就是...... 挺特别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
“说实话，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 呃，萨卡兹也不是只会打架，还有像你这样会修东西的。”
可露希尔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晃了晃手里的螺丝刀。
“噢...... 噢，萨卡兹里确实有不怎么会打架的，比如说我。”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当然咯，我可是血魔嘛，就算打架不厉害，也多少有一些好用的天赋。”
话音刚落，可露希尔伸手一探，原本放在桌子另一头的扳手瞬间出现在她手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费斯特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哇？你你你......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就凭这本事，你一夜之间能做完我一星期的工作吧？！”
可露希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里的扳手转了个圈。
“要不然你以为罗德岛的支柱是那么好当的啊？没点真本事，怎么撑得起那么多干员的后勤保障？”
她指了指自己泛着淡淡红光的眼睛，开玩笑道。
“你再看看我的眼睛，夜视能力超强！要是罗德岛整船都是血魔，夜间工作根本不用开灯，不光效率高，电费支出都能直接砍一半，多划算！”
费斯特看着可露希尔手里灵活转动的扳手，眼神里满是好奇，他挠了挠头，忍不住问道。
“那...... 血魔里...... 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工程师吗？要是都这么厉害，那也太厉害了吧。”
可露希尔闻言，手里的扳手猛地一顿，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扶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啊！他们...... 他们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嘴唇动了动，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呃，可露希尔小姐，你怎么了？”
费斯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指了指可露希尔的胳膊。
“你刚才打了个寒颤，是不是这里太冷了？”
可露希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僵硬，连握紧扳手都有些费力。她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得怪伦蒂尼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靠近邪恶老巢的恐怖感应了，就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一样。你看，我这双引以为豪、从来不会出错的手，现在都僵住了啊！”
费斯特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之前六队战士的遭遇，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难道说，六队他们遇见的就是...... 其他的血魔？”
可露希尔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沉重。
“最好不是。”
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只剩下严肃。
“如果真的是的话...... 我得给你们一个非常严肃的警告。”
费斯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万一...... 万一你们在战场上撞见另一个血魔，什么都别想，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露希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不，不对......”
她又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在撞见他们的那一刻，你们也许已经没机会跑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远处忙碌的自救军战士，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我希望你们永远...... 永远不要遇见他们，永远不用体会那种面对他们时的绝望。”
....................
推进之王站在临时指挥帐篷外，目光扫过正在有序转移的人群，声音沉稳而有力。
“摩根，你和因陀罗立刻带一队人去协助自救军转移物资和伤员，务必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安全撤离。”
“是！”
摩根和因陀罗齐声应道，转身便快步融入忙碌的队伍中。
推进之王轻轻颔首，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披风，语气坚定。
“嗯，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也马上就过去。”
“维娜。”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推进之王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博士？”
她快步走上前，看着博士风尘仆仆的模样，疑惑地问道，“你是...... 特意来找我的吗？”
博士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眼底的红血丝上，语气里满是关切。
“你感觉怎么样？这几天一直连轴转，没怎么休息吧？”
推进之王避开博士的目光，望向远处正在帮忙搬运伤员的达格达，声音柔和了些。
“还好...... 只是，我很担心达格达。她还太年轻，却要跟着我们承受这么多。”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博士，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
“但这就跟你此刻在担心我一样，博士。身处这个位置，这些都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躲不掉，也不能躲。”
“达格达...... 她和我处境很相似。”
推进之王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自从她跟在我身边，每一刻的行动都被责任牢牢束缚着。我嘴上再怎么跟她说‘你可以自己选’，她都不可能选出另一种结果 —— 因为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期许。
“我一直觉得，当我们真正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所谓选择的权利才是真实的。否则，那些看似自由的选择，其实只是一种变相的逼迫，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自由。”
推进之王的目光重新落到达格达身上，眼神里满是认真。
“我不想再看见她被现实推着走，更不想她因为责任而迷失自己。她需要先接纳自己的内心，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才能坚定地走向日后的道路。只有这样，她的选择才算是真正属于她自己。”
博士看着推进之王站在帐篷阴影里的身影，她肩上的披风还沾着战场的尘土，却依旧挺直脊背，像一株在风雨中不肯弯折的劲草。博士放缓脚步走上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的选择呢？”
“你不必勉强自己扛下所有。” 博士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做一名和大家并肩作战的普通战士；你也可以选择向他们承认你的身份，不必再隐藏那些刻在骨血里的过往。”
他微微颔首，语气里满是支持。
“无论你最终做什么决定，我，还有整个罗德岛，都会站在你这边。”
推进之王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披风边角，指尖将布料捏出深深的褶皱。她沉默了许久，帐篷外传来的风卷着硝烟的气息飘进来，才听见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 做一名单纯的战士，说不定是一件更简单的事。不用想那些沉重的过往，不用担那些甩不掉的责任。”
可话音刚落，她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但我的姓氏...... 无论你们怎么称呼我，是推进之王，还是维娜，我都无法否认自己的姓氏。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从出生起就刻在我的骨血里，躲不掉，也不能躲。”
她抬眼看向博士，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希望我刚才吐露的真相，并没有吓到你，博士。”
顿了顿，她补充道。
“凯尔希医生说，这件事可以由她开口告诉你，不用我亲自来面对。但我想，关于我的过去，还是应该由我自己亲口说出来。”
博士看着她坦诚的眼神，平静地开口。
“你的姓氏...... 是维多利亚，对吗？”
推进之王显然没料到博士会如此平静，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的表情...... 好平静，一点都不意外。”
“也许是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博士轻轻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像被浓雾遮住了一样，怎么都抓不住。”
“...... 不记得过去吗？”
推进之王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望着博士的眼睛，里面映着帐篷里微弱的灯火。
“虽然我知道，你一定因为失去记忆，承受了不少痛苦...... 但我忍不住想，要是真的能不记得过去，不用被那些过往的责任和遗憾束缚，是不是就能过得更轻松些？”
推进之王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呼...... 每次和你相处，我总是这么容易就放松下来，好像那些压在心里的沉重，都能暂时放一放。”
她望着博士，眼神里满是感慨。
“也许是因为...... 就连你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的眼里依然只有我这个叫‘推进之王’的罗德岛干员，没有那些复杂的身份标签，也没有那些过往的牵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释然。
“而不是那个背负着‘维多利亚’姓氏的人。”
推进之王转头看向帐篷外，远处的战火还在燃烧，却似乎离这里很远。她的思绪飘回了伦蒂尼姆的街巷，语气里满是复杂。
“回到伦蒂尼姆之后，我找到了许多被遗忘的回忆，那些关于家乡、关于亲人的片段，一点点拼凑出过去的模样。”
“可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更多变化。曾经熟悉的街道变得破败，曾经亲近的人不知去向......”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现在的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已经不再仅仅关系着我们小队的安危，还牵动着自救军、甚至更多无辜者的命运。”
推进之王的目光落回博士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郑重。
“博士...... 我并不希望‘选择’成为一个使我停滞不前的借口。我不想因为害怕承担后果，就犹豫着不敢迈出脚步。”
博士静静听完，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其实，正是一个个选择决定了前进的方向，让我走到了今天。曾经有人跟我说，我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维娜，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
推进之王沉默着，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坚定。
博士看着她，语气愈发认真。
“记住，无论未来面对什么，你永远都有选择的权利，也永远有我们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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