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沉吟了片刻，回：
“我听说过这东西，不少海域都有此物的传说，可仅仅是传说。
‘麻风王’派出过不止一支专门搜集神秘生物的队伍，有一支主要在海洋活动，几年的跟踪调查也只是记录了一些疑似证据，并未真碰到过。
所以我觉着咱们能在这儿碰到，还是个这么大的，从概率学上讲，实在有些勉强了。”
“我以前做海鲜生意的时候和老渔民聊天也听过一耳朵，不过不叫‘黑地毯’，叫‘大赖皮’，而从特征上说两者是一个东西没跑，但也仅此而已，再详细的话我也不清楚了。”项骜道。
随后接话的不是独角鲸，乃是卢珊珊，她很神气道：
“你们都只是‘有所耳闻’，但我不仅见过真的，还看过它的详细研究报告。”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投了过去，余杭赶紧献殷勤道：
“美女，快讲讲呗，你说话声音这么好听，讲故事肯定也巴适得很！”
对面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只是继续道：
“‘黑地毯’是一种巨型的共生体，就是由多种生物群落聚集在一起组成的东西，如果一个个体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你们可以将其视为一个小区甚至是一条街道。
它的起源来自于海洋‘深渊层’原住民的抱团取暖，起初只是由海樽组成，后来不断有其它同类乃至不同物种加入其中，通过聚集在深海的热液喷口附近，吸收喷出的富养沉积物生存。
而能将这些独立个体组合在一起的，是一种名叫‘噬极菌’的古菌起了作用，这种只有在4000米以下海域才存在的海洋细菌能够在感染宿主后，‘拆解’并‘重组’其dNA；可以说这些物种为了对抗贫瘠恶劣的环境，在互相协作的过程中也正好为‘噬极菌’的快速传播提供了条件。
只是当各种海樽以外的非同类不断加入，随着遗传物质逐渐丰富，基因为了平衡畸变率不至于导致自身快速凋亡，会形成一种结构简单的‘饼状’生命，我们称之为‘草垫子’，这就是‘黑地毯’的雏形。
不过此时它的整体还是半刚性的，拥有某种类似骨骼的支撑结构或胶原蛋白链来维持整体框架，并在‘饼状’的身躯内，还会有一些尚未彻底退化的器官，以及不同宿主的体外特征。
比如上面可能会很突兀的冒出来一个或几个鱼头，以及不规则的鱼鳍等等。
由于‘草垫子’规模较小，热液喷口还能满足需求，所以这个阶段的它不会到处乱跑，也相对温和。
而‘黑地毯’则是在几率不高的巧合下，在洋流之类的自然推动下，由多个‘草垫子’碰到了一起，相互吞噬、堆叠，最终突破体积质变上限的产物。
这时候富养沉积物已经远远不能填满其胃口了，它就会沿着海床快速移动，猎杀沿途碰到的一切能用于果腹的物体，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接着，它在生理特征上也会有剧烈变化，即体量过于庞大而无法维持某种特定的、具象的生物形态，便会淘汰掉一切内在支撑结构、脏腑，外在肢体，包括鳍、五官、鳞片等等，变成一块黑色的、如同地毯的样子。
就好比质量达到一定程度的天体都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变成球形一样，是一种巨型化后体态的最优解。
因为毯状还无需复杂的器官和神经系统，这大大减轻了整体的负担，在遭遇毁灭性的危险时，更能临时分裂成很多小块各自逃命。
同时没有骨骼和体内腔室则方便对抗深海下的极端高压。
然后它们在完成集结和融合后，捕猎能力是非常可怕的，蓝鲸和虎鲸都在食谱上，人类也不例外，甚至包括船只也在其中。
当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黑地毯’可以袭击正在航行的船只，因为‘噬极菌’有一个明确的弱点，就是必须在高压环境下才能生存。
所以一旦离开深海，进入2000米以内的深度时，菌群活性便会大减，导致本体行动能力被极大削弱。
倘若进入1000米以内，则会立刻大规模死亡，‘黑地毯’也会不可避免的解体，分解成无数碎渣，再被路过的鱼群吞入腹中。
因此我说的船只，是沉船。
前面独角鲸也说了，它的触手末端可以分泌同时具备腐蚀性和麻痹性的毒素，那原本是用于消化巨大骨骼和对抗某些拥有硬壳保护的猎物的，包括皮肤极度坚韧的鲸鱼种类。
但用在钢铁上也同样好使，毒液会将甲板、龙骨等部分快速软化，然后被完全吞入体内。
原因是‘黑地毯’对多种金属元素非常感兴趣，当一次摄入较多时，它的活性会得到巨大提高，食欲、攻击性、机动性都会成倍增长，效果如同一种兴奋剂。
我们目前认为这是‘噬极菌’所需的，所以就会控制着它去主动吃掉沉船。
在一些记录中，一些潜深较大的潜艇遭到过一只规模史无前例的‘黑地毯’的围捕，有的逃掉了，也有因此而失踪的，其中包括一搜印度海军从俄罗斯租赁来的‘阿库拉’级攻击核潜艇。
总之，根据独角鲸的说法，我觉着目前的形势比较点儿背。”
卢珊珊说完这一大段后撇了撇嘴，看了看距离自己近的这几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项骜身上，看意思是期待他来解读一下。
于是后者便道：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在下面的这只‘黑地毯’，就是在记录中吃掉过核潜艇的那个？”
“对的，因为只有它能有如此夸张的体积；在这家伙面前，别说几头蓝鲸，就是来上百十来头组成一个鲸群也最多只够开开胃的。”卢珊珊道。
“可如果对能量的需求这么大的话，那平时要怎么保证供能？听起来全球的鲸鱼都加起来好像也不够吃的。”七宗罪道。
“两种可能，第一是我前面说的分裂成小块各自觅食，第二是找一个巨大的热液喷口潜伏下来，减少消耗的同时，能够利用喷口所产生的化学能维持生理状态，无法饱腹无法生长，却也不会被饿死。”卢珊珊道。
“你是说这玩意儿还能吸收化学能？”
“可以，但很低效，不然也不会只停留在维持阶段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路西法，终于开口道：
“都说完了？那给个办法吧各位，请你们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这可难办，我们当中只有一人对它还算得上了解，其余人最多只是听过名字，从未与其交过手，更没有对抗经验，办法怕是不好想。”项骜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没谁有这个经验，但任务就是任务，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
这样，先放次声波弹下去试试，如果这东西对此类刺激不耐受，那就连续释放，用它来掩护下潜，直到抵达目的地。”路西法道。
“先等一下，能把声呐切换一下模式吗？”独角鲸道。
“你想干什么？”
“我和蓝鲸说完了，我想再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和它对话。”
“什么？你要和‘黑地毯’交流？这个生物别看大，但很有可能只有最基本的进食和繁衍本能，连高等器官都没有，更不会有大脑，一个连思维都没有的东西，你怎么和它对话？”路西法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对面运了半天气，估计是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好办法了，只能最后点头道：
“好吧，让你试试也不会损失什么，去吧。”
独角鲸来到发声器跟前，先是等了好半天，她在等对面发声。
起初几次回响还都是那头蓝鲸发出的，不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十多分钟后，终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嘟嘟”的动静。
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逐渐频繁起来，最长的一次一口气连续“嘟”了将近半分钟。
“这是‘黑地毯’在说话？”路西法道。
“对，这是它的声音，里面承载的信息量相对于一个没有大脑的生物来说非常大，不比那头蓝鲸差。”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它聊出什么来。”
独角鲸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听，当又听完一段后，终于做出了回应，只见她略微努起嘴，然后发出类似吹口哨要粗的多的声音，也是和电报一样，似是长长短短的暗含着某种规律。
口哨音发完，“嘟嘟”的应答马上就来了，由此双方展开了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大约五分钟后，她擦了一把额角上的汗，看着路西法摇了摇头。
后者见状一挑眉毛，道：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看来那边不太想合作？”
“嗯，它的意思大概是这里是它的领地，任何从这里经过的东西都会被吃掉，我们只要下去就也一样，绝无让步的可能。”
“操，看来还得来硬的，次声波弹准备！”
结果这次还是没发射出去，因为江川桓站起来了，他搓了搓手后道：
“要不让我试试？”
路西法眼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拧过脸去表情有点不善的问道：
“你？你也能和它对话？资料里怎么没说这里有这么多语言天才呢？”
“当然不是对话，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你要干嘛？”
“我可以试着把它吓走。”
对面闻言顿了一下，接着一副气笑了的表情，道：
“下面那个东西如果浮上水面就是一座小岛，拿鲸鱼当零食吃，你告诉我你能把它吓跑？说说，你怎么吓？”
“我自己肯定不行，但我有办法，不过前提是得有两个人帮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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