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利雅得的阳光透过高档公寓的落地窗，驱散了夜的沉寂，却也照亮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未散的酒气。
众人陆续醒来，经过一夜的休整，虽然眼底还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专注。
简单的冷水洗脸和速溶咖啡之后，行动会议在客厅匆忙召开。
“今天兵分两路。”
露娜的声音清晰而果断，她已经换回了便于行动的休闲装束，但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奥蕾莉亚，你、我，还有乌鲁鲁，一起去海水淡化厂的控制中心，实地查看干扰源和数据。蜂医，你带着佐娅、深蓝和夜莺，负责彻底分析那架无人机残骸，看看还能不能榨出点信息。同时，分头采购一些我们可能需要的电子设备，注意分散地点，避免被追踪。”
计划已定，众人迅速行动。
奥蕾莉亚驾驶着她那辆不起眼的本地牌照轿车，载着露娜和乌鲁鲁，驶向位于利雅得郊外的国家水资源控制中心。
车子远离繁华市区，周围的景色逐渐被广袤的沙漠和零星的工业设施所取代。
控制中心是一栋庞大的、外观严肃的白色建筑，周围环绕着高高的围墙和明显的监控探头。
正如奥蕾莉亚所料，正门已经被黄色的警戒带封锁，有几名保安人员值守，气氛紧张。
“正门进不去了，调查期间严禁无关人员进入。”
奥蕾莉亚低声说，她熟练地将车绕到建筑后方一个相对隐蔽的区域，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类似设备检修入口的金属门。
“幸好我在顾问组的权限够高，拿到了这张总门禁卡。”
奥蕾莉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在门边的读卡器上轻轻一刷。
绿灯亮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嘀”声，厚重的金属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幽深昏暗的通道。
“跟我来，动作轻点。”
奥蕾莉亚率先走入，露娜和乌鲁鲁紧随其后。
通道内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他们沿着狭窄的维修通道上行，避开了主要走廊和可能存在的监控。
控制中心内部异常安静，与往常那种充满各种设备运行声和人员交谈声的景象截然不同。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各个海水淡化厂的实时状态，大部分都标注着红色的“停机”或“故障”字样。
这些工厂如同沙特的命脉，分布在漫长的东海岸线上，它们的停摆，无疑正对这个沙漠王国造成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奥蕾莉亚轻车熟路地带领他们来到了主控台区域。
她快速启动了几台备用终端，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了详细的系统日志、报警记录和频谱分析数据。
“露娜，交给你了。”
奥蕾莉亚让开位置。
露娜立刻上前，将她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固和加密的电子终端连接上控制台的数据接口。
她的神情专注，掠过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和波形图。
她熟练地操作着，将关键时间节点的日志、完整的攻击频谱记录、异常数据包特征以及系统漏洞分析报告等大量关键数据，分批次、加密压缩后载入自己的终端。
整个过程紧张而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风扇的低鸣。
乌鲁鲁则持枪警戒在入口处，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数据转移完成，露娜迅速断开连接，清除了临时访问记录。
“走！”
她低声道。
三人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撤退，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回程的车上，气氛依旧凝重。
露娜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在移动终端上初步分析窃取来的数据。
“果然……”
露娜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攻击具有极高的定向性。看这频谱，干扰信号能量集中，脉冲波形规整得不像话，完全是军事级别的精准阻塞。而且攻击时机掐得太准了，正好打在系统运行的‘七寸’上。”
她调出网络流量图：
“逆探知的结果显示，攻击源虽然经过了多层跳板伪装，但初始方向的指向性很明确……不像是从境外远距离渗透，更像是在沙特境内，甚至可能就是利雅得周边某个地点发射的信号。”
这个结论让奥蕾莉亚和乌鲁鲁的心都沉了下去。
境内攻击？
这意味着破坏者很可能就隐藏在内部，或者至少在本地有强大的合作者。
另一边，临时安全屋内的技术攻坚。
蜂医在奥蕾莉亚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位于老城区、由她相识的一位信得过的外籍工程师提供的临时工作室作为安全点。
这里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和工具，虽然杂乱，但设备齐全。
那架被露娜一箭射下的无人机残骸被小心地放在防静电工作台上。
虽然机体严重扭曲，多处电路板烧毁，散发着焦糊味，但在蜂医和佐娅这两位技术高手的联手下，还是被一点点拆解开来。
“做工非常精细，”蜂医用镊子夹起一块烧黑的芯片，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虽然主要功能芯片都自毁了，但从残余的电路布局和被动元件来看，这架无人机设计初衷很明确——定向电磁脉冲攻击。功率不大，但足够在近距离瘫痪特定电子设备。”
佐娅拿起扭曲的机身框架，用她调配的某种化学试剂轻轻擦拭掉表面的烟渍，露出了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
“看这舵机和动力系统，反应极快，是为了瞬间加速和精准突防设计的。它就像个忠诚的‘清道夫’。”
深蓝和夜莺则负责外围警戒，同时按照清单，分头前往利雅得不同区域的电子产品市场、通讯器材店甚至一些二手货摊，零散地采购了信号放大器、跳频电台、微型摄像头、电池、各种接口线缆等可能用到的设备。
他们穿着便装，刻意改变购物习惯，多次折返，避免引起注意。
晚上，所有人在奥蕾莉亚推荐的另一家位于商业区、人流密集的中档酒店汇合。
蜂医将他们采购的零件在房间里铺开，开始和露娜一起动手组装和调试。
深蓝和夜莺在一旁帮忙，学习着这些非标准装备的使用方法。
蜂医面色凝重地向露娜汇报了他的发现：
“头儿，无人机残骸的分析有结果了。虽然核心信息没了，但这种设备的结构设计、电磁攻击模块的构型……我非常确定，这是GtI情报处北美司大约六年前，也就是2032年左右，专门使用过的一种技术验证平台构型！”
“GtI内部构型？！”
乌鲁鲁失声叫道，“妈的！难道真是我们内部出了鼹鼠？！”
“范围可以缩小到当时有机会接触这类技术的北美司人员，”蜂医的目光冰冷起来，“但这依然是个很糟糕的方向。”
露娜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内鬼的怀疑被进一步证实，而且可能来自GtI内部，这远比外部敌人更令人心寒和警惕。
“立刻通过最高加密渠道，将我们的发现，包括干扰攻击数据、无人机残骸分析报告，以及……对内鬼的怀疑，全部上报给GtI情报处总部！”
露娜命令道，“请求他们进行内部核查，并确认这种设备构型的流传范围。我们需要总部的回应和确认！”
就在蜂医忙着起草加密报告时，奥蕾莉亚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走到窗边低声交谈了几句，回来时，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淡淡的嘲讽。
“是水资源部的高官。”
奥蕾莉亚耸耸肩，语气平静，却难掩失落，“他们‘感谢’我过去一段时间的贡献，但表示鉴于目前复杂的项目状况，建议我……‘休一个无限期的长假’。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被解雇了，用了一种体面的说法。”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房间里还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奥蕾莉亚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大量心血，最终却以这种方式收场。
乌鲁鲁走到她身边，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粗声粗气地安慰道：
“别往心里去，奥莉。不是你的错，是那帮混蛋在搞鬼！这破顾问，不当也罢！”
奥蕾莉亚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她并非担心失去这份工作本身，以她的资历和能力，不愁找不到下家。
她感到的是一种委屈和不甘——
自己兢兢业业，却成了权力斗争和阴谋下的牺牲品。
如果此刻她还是孤身一人，或许会独自消化这份情绪，但此刻，身边这个曾经最亲密的男人笨拙的安慰，却让她鼻子有些发酸。
晚间新闻适时地播放着海水淡化项目大规模停摆的消息，报道称水价已经开始产生波动，政府呼吁民众保持冷静……
画面上一片混乱和担忧。
或许是心情低落，或许是酒精残留的作用，奥蕾莉亚罕见地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靠在沙发上，开始回忆起年轻时和乌鲁鲁在澳大利亚的往事，那些阳光、沙滩、争吵以及最终无奈的分手……
乌鲁鲁听着，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自己坐下，将她直接搂抱到自己腿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奥蕾莉亚惊呼一声，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依偎在他宽阔坚实的怀抱里。
乌鲁鲁低下头，脑袋往前凑，两人的嘴唇轻轻碰在一起，没有激烈的索取，只是一个充满了安慰和复杂情感的、轻柔而持久的吻。
仿佛要将过去十几年的隔阂与思念，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客厅的另一边，露娜无视了那边升温的气氛，她面前摆着三杯空了的冰美式纸杯，正全神贯注地在自己的终端上攻坚从控制中心拷贝回来的海量数据。
屏幕上的代码飞快滚动，各种分析工具窗口层层叠叠。
深蓝和夜莺则在一旁，按照露娜的指导，调试着那些拼凑起来的电子设备——
一个简陋但功能尚可的信号捕捉器，一个经过改装可以绕过普通监控的通讯节点。
蜂医和佐娅也还在忙碌，他们试图在GtI情报处庞大的、部分对外公开的电子数据库和内部备忘录中，查找更多关于2032年北美司那个技术验证平台的蛛型马迹，但收获甚微，对方显然将痕迹清理得很干净。
与此同时，乌鲁鲁和奥蕾莉亚那边，温情正在迅速升温。
奥蕾莉亚已经完全放松地躺在他怀里，失去了平日优雅端庄的教授形象，像个小女孩一样享受着久违的亲密。
乌鲁鲁更是停不下来，仿佛要弥补失去的时光，像十几年前热恋时那样，毫不客气地“欺负”着怀里的前妻，亲亲抱抱，乐此不疲，引得奥蕾莉亚发出阵阵压抑的娇嗔和轻笑。
就在这复杂而微妙的氛围中，几方几乎同时取得了突破！
蜂医首先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露娜，查到了！虽然公开资料很少，但我在一份被降级处理的旧版装备目录附录里，找到了模糊的提及！这种构型，代号‘蜂鸟清道夫’，确实是北美司当年的黑项目之一，主要用于……高价值情报点的应急清理！项目负责人署名……被抹掉了，但时间点和构型特征完全吻合！”
几乎同时，露娜也猛地一拍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找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充满力量，“攻击的蛛丝马迹！虽然对方清理得很干净，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可以确定，这不是普通的黑客行为，而是一次组织严密、技术高超的军事级别网络攻击！”
她顿了顿，眉头却皱得更紧：
“但是……作为韩军军官，我本能地首先怀疑是朝鲜的‘拉撒路’小组所为，他们的手法有时确实有类似之处。可这次攻击……有点奇怪，某些细节又不太像他们的习惯。而且……”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显示的沙特方面信息安全系统的架构图：
“我更好奇的是，沙特这边为关键基础设施部署的信息安全防火墙，按理说也是世界顶级的，为什么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撬开？仿佛对方手里有一把万能钥匙……”
露娜抬起头，看向她的队员们，眼神中充满了疑虑和新的思考：
“难道……沙特的相关部门里，也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才能如此熟悉并绕过这些防御机制？”
这个新的疑问，让整个案件的复杂程度再次升级。
内外勾结？
GtI可能的内部隐患与沙特本土的势力联手？
真相仿佛隐藏在一团更浓的迷雾之后，而他们手中的线索，却依然微弱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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