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是我弄疼你了吗？”
弘历第一次为女子篦发，生怕手上没个轻重，一直小心观察着褚英的神情。她出神的模样自然没有错过。
“无事。”褚英轻拍了拍弘历的胳膊，示意他松手，离开妆台起身回到床畔坐下。
弘历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紧挨着褚英坐在了她身旁，期期艾艾问道，“褚、褚英，方才你在想白天的事吗？”
嘴上这么问，弘历心里却莫名想到了那个早被处置的秋兰曾提到的薛琦，哄骗褚英真心的混蛋。
因他在乎自己在褚英心目中的形象，不愿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只叫人将蔡琦一家送回了原籍。
可近来褚英时常神思不属。他问过卫临，女子孕中是易多思，为此他让褚英的家人写了家书送来，褚英看过后却不见多少欢喜之色。
那时他便心有疑惑，究竟什么是褚英心底真正在意的？腹中的孩子？她那有缘无分的无耻表哥？
“弘历，弘历，你在想何事如此入神？”
褚英推了推半晌不吱声的弘历，不明白他好好地发什么疯，这脸黑得和锅底似的。
“褚英，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从猜测中回神，弘历垂下眼眸，下意识掩去了内心涌出的暴戾，语气里满是委屈。
等待答案的过程煎熬极了，修剪齐整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刻痕。好在他被酸涩嫉恨淹没前，褚英开口了。
“不讨厌。”
褚英确实不讨厌弘历，她在西二所过得自在无拘，弘历在其中的付出作不得假。虽然她认为光环起的作用更大。
只是凭心而论，谁不喜欢被人毫无保留的赤诚相待？即便明知是假。换作普通人，恐怕早早忘了自己的初衷。
“真的？”
弘历压住心头的喜悦，直勾勾盯着褚英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真的。”推开快贴上来的大脑袋，褚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困了，弘历你不困就去书房读会书。”
说着褚英掀开寝被躺了进去，半点没有留位置的意思。
“褚英，是我不好，吵到你了……”
弘历低声认错，很是自责自己胡思乱想，忘了褚英身子困乏，扰了她歇息。
后面絮絮叨叨的话褚英没有听清，应付人也是耗费精力的。哪怕她得了皇帝恩典，只需坐着领赏。
眼前人安然的睡颜弘历在一个个难眠的夜晚细细瞧过无数回。
不比白日里的虚无缥缈，只有这时，弘历才感觉褚英切切实实在他身边，不会变成一阵风或一场雨，转瞬成空。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落在褚英被遮掩的小腹上时，眼中划过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满足感，他和褚英会成为世上最亲密的夫妻。
弘历小心翼翼地躺在床沿，伸手虚揽住褚英的腰身，心满意足地在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中沉沉睡去。
“苏培盛，什么时辰了？”
胤禛捏着胀疼的眉心，今日被逆子气得耽搁了不少正事，处理完政务，养心殿内已烛火摇晃了。
“回皇上，已是亥初时分了。”苏培盛这一日挨了不少骂，他发誓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绝不再多说半句。
“是不早了，备水。”胤禛站起身，准备沐浴一番就寝，忽然又想起了那糟心的儿子。
“弘历在上书房可有闹出什么事来？”
“四阿哥勤学思勉，也只在皇上跟前有几分孩子心性。”
苏培盛话说得漂亮，一下就安慰到了胤禛一颗老父亲的心。再对比读个书囫囵吞枣不成器的老三，气又顺了许多。
“罢了，明日，”思及富察氏有孕，胤禛改口道，“过两日你去请富察氏到永寿宫给熹妃请安。”
弘历心意已决，他总要瞧上一眼，倘若富察氏不是个好的，弘历嫡福晋的位置只叫她坐上两三年他也不允。
“嗻。”苏培盛了然于胸，不出意外，过段日子该称富察格格为富察福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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