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姬小颂努力的方向运转，到了临盆之时，全国已经收获了第二批小麦。
那天晚上，北宸王宫灯火通明。
姬小颂正倚在软榻上批阅医馆选址的奏章，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紧缩。
她手中的朱笔顿了顿，轻轻按住肚子。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
“娘娘？”贴身侍女青柳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去请产婆吧。”姬小颂放下奏章，声音平静得不像即将临盆的妇人，“顺便......别惊动王上。”
青柳刚要转身，殿门却猛地被推开。
司帝披着外袍大步而入，发髻松散，显然是从榻上匆匆赶来。
“王上怎么......”
“你当孤是聋的？”司帝蹲在榻前，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整个王宫的暗卫都在盯着凤仪宫，你一皱眉，消息就传到孤耳朵里了。”
姬小颂想笑，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宫缩逼得闷哼出声。
司帝的手瞬间收紧：“传太医！所有产婆即刻入宫！”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出宫墙。
城南药铺的老掌柜正打着瞌睡，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竟是宫中侍卫。
“王后临盆，需要上等参片！”
老掌柜二话不说，转身从柜台最深处捧出一个檀木匣子：“这是老朽珍藏的百年山参，本打算给孙子娶媳妇用的......”
他颤巍巍地塞给侍卫，“给王后娘娘用！她建的医馆救了我全家性命啊！”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都城各处：
绸缎庄的老板娘翻出最柔软的棉布；
酒坊连夜蒸煮消毒用的烈酒；
连街角的乞丐都自发聚集到宫墙外，用粗糙的手掌合十祈祷。
凤仪宫内，烛火通明。
姬小颂咬着软木，额发已被汗水浸透。
产婆不停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娘娘别忍着，喊出来会好些。”
她却摇摇头，突然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去......去把窗户打开些。”
产婆大惊：“这可使不得！月子里见风要落病的！”
“开吧。”姬小颂虚弱地笑了笑，“我想听听......百姓的声音。”
窗棂轻启，夜风送来隐约的诵经声。
宫墙外，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们手持油灯，有的跪地诵经，有的默默流泪，更多人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里面的王后。
司帝站在殿外廊下，指节捏得发白。
楚柯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个粗布包袱：“王上，百姓们送来的。”
包袱展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平安符。
有用红绳编的，有寺庙求来的，甚至还有孩童歪歪扭扭画的“吉祥图”。
“西城门的老刘头说，他孙女出痘时是王后亲手治好的......”
楚柯声音发哽，“这些符咒，是他们全家连夜去十座庙里求的。”
司帝抓起一把符咒贴在胸前，突然转身对着紧闭的殿门吼道：“姬小颂！你听见了吗？全城百姓都在等你！”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长空。
“恭喜王上！是位小王子！”产婆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母子平安！”
司帝冲进产房时，姬小颂正虚弱地靠在枕上，怀中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
令人惊奇的是，婴儿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
“像你。”她轻声道。
司帝单膝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触碰婴儿的脸蛋，突然发现孩子右手掌心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与姬小颂手腕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这是......”
“胎记罢了。”姬小颂迅速用襁褓裹住孩子的手，转移话题，“王上该给百姓们报喜了。”
宫门缓缓开启时，朝阳正好跃出地平线。
司帝抱着襁褓出现在台阶上，霞光为父子二人镀上一层金边。
人群瞬间沸腾，欢呼声震得宫墙都在轻颤。
“王子降生，天佑北宸！”楚柯高声宣布，“王上谕令，免赋一年！大赦天下！”
更令人惊讶的是，司帝突然解下腰间玉佩，当众系在婴儿襁褓上：“此子，名司稷。”
稷，五谷之神。
这个名字传开的瞬间，田间劳作的农夫们纷纷跪地，朝着都城方向叩首。
他们知道，王子承载着王后对这片土地最深的祝福。
月子里的姬小颂不得安宁。
每天都有百姓送来礼物：
新鲜的鲫鱼、刚摘的枣子、手缝的虎头鞋。
最特别的是一袋麦粒，来自皇家庄园的第一批收获，每一粒都饱满如珠。
“他们说......”青柳红着眼眶解释，“等王子长大了，要用这些麦种教他认识五谷。”
姬小颂靠在窗边，望着庭院里司帝笨拙地抱着孩子晒太阳的身影。
微风拂过她苍白的面颊，带来远处孩童嬉戏的笑声。
她知道，自己只剩十年光阴。
但这一刻，看着丈夫怀中健康的孩子，听着宫墙外百姓的笑语，她觉得……
值了。
*
时光如梭，一晃三年已去。
春日的阳光洒在皇家庄园的麦田里，已被立为太子的司稷蹲在田埂上，小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株麦苗。
“娘亲，它为什么是绿色的？”
姬小颂挽着袖子，裙角沾满泥土，闻言笑着蹲下身：“因为它想长得和稷儿一样健康呀。”
不远处，几个农家孩童探头探脑地张望。
司稷眼睛一亮，抓起一把糖块就跑过去：“给你们吃！”
孩子们起初不敢接，直到老农王老汉笑呵呵地点头，才怯生生地接过。
不一会儿，田埂上就传来孩童嬉闹的笑声。
“大哥~”
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传来。
司稷回头，只见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正被乳娘牵着，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
“二弟！三弟！”司稷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
这是姬小颂在司稷两岁时生下的双胞胎司禾与司苗。
司禾性子安静，总爱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司苗却活泼好动，见什么都想抓一把。
“哥哥！”司苗伸出小手，掌心还攥着几粒麦种，“种！”
司稷耐心地蹲下：“苗苗，这是麦子，要这样轻轻放在土里......”
司禾则蹲在一旁，学着兄长的样子，用胖乎乎的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戳出一个小坑。
姬小颂望着三个孩子，眼中满是温柔。
司帝站在远处梧桐树下，看着妻子和儿子们融入金黄的麦浪，嘴角不自觉扬起。
楚柯低声道：“王上，礼部又递折子了，说王子该正式开蒙……”
“不急。”司帝目光柔和，“让他先认识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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