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的少年，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药箱放回了仓库里，他坐在椅子边，看着窗外夜景。
冰冷的风让似乎微醺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点。
付以深呼吸一口气，急速跳动的心脏稍微缓和下来以后。
他才站起身，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触碰过景书后背肌肤的指尖传递而来的温热，让他感受到了人类正常体温的暖意。
很温暖。
以至于上药时少年的心就像被点燃了一团小火一样烧灼着。
那是他渴望的体温。
却由于体质，永远都不能拥有。
浴室热水的温度很高。
付以很喜欢洗澡，那种热水的度数可以暂时性的让他的身体从外部获得热源，从而使体温达到人类的正常水平。
浴室内，热气氤氲，将少年苍白的皮肤温暖的逐渐有了血色。
镜中倒映的少年模样精致俊美，水滴顺着头发一滴滴滑下，流过脸颊，又亲吻过脖颈，继续向下，胸膛，腰身……
只要付以想，他可以用这幅容貌诱惑到任何人。
当年在实验室里便是这样。
他被关在唯一的房间里。
可真正的理由，却并不是为了防止他的能力影响到旁人。
而是那个负责他实验检测的女人，竟然喜欢上了他，不想与旁人分享罢了。
利用体质，他享受着其他实验品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女人都会带给他。
一边憎恶体质，一边又不得不利用它去获得利益。
不过，要逃出实验室，他还真得感谢它。
能力让女人在那三年里为他办了很多的事情，当一切条件成熟以后，他终于得以逃出。
实验室位于海洋上偏僻的岛屿。
他诱惑女人放弃实验室的一切随他离开，当然，对他言听计从的人自然会答应。
女人身份不低，她的权限地位很高，带一个人离开完全不是问题。
也许实验室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地位之高的女人，也会被付以的能力所影响。
当实验室的人终于发现付以被女人带走并离开实验岛以后，少年已经成功到达了大陆之上。
实验室的潜水艇速度很快，一夜的时间，就能穿越大洋，到达彼岸。
付以自由了。
可只是以为。
谁能想到，自由以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女人在潜水艇里突然达到了第二阶段，她的双手掐住付以的脖子，少年拼尽全力，拿着潜水艇中的备用零件狠狠击打女人的头部，这才得以逃脱。
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六岁那年实验室血流成河，他被隔离，也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一个人。
从最初的惶恐，到后来的麻木。
付以为了活着，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片海不是他所想看见的大海。
那从画本上所看见的明媚阳光和碧蓝海天，才是他梦想中的地方。
*
镜中的少年皮肤很白。
他洗完澡，拿着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手臂虽瘦，却十分结实。
付以力气不小，但比起景书，还是差了一些。
景书。
想到这个名字，他又蓦地想起刚之前在楼下浴室里所看见的，女孩的上半身。
奶白色的肌肤，透着微红，和自己病态苍白的肤色有着区别。
她看上去很健康。
回忆着细腻光滑的触感，付以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气好像在心里蔓延开来。
很奇怪，却并不讨厌。
他擦干头发，穿好衣服走出去，长时间的冲洗让身体略微缺水，付以感觉有些口干，便打算下楼接杯水喝，可是刚走出房门，结果就碰上半夜同样口渴出来拿了罐可乐后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的景书。
二楼处，狭路相逢。
景书：“……”
付以：“……”
景书以为付以已经睡了，没想到少年会突然出来。
“上厕所啊？”她喝了口可乐，挑眉问道。
可是付以的脸色却有点怪怪的。
景书不明所以，喃喃问道：“你看啥呢？”她顺着少年的视线慢慢下移，而后——
她看见了自己没穿睡裤的双腿。
景书：“……”
衬衫够长，能够遮掩住大腿根部，付以又睡了，因此她才敢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可没想到……
“咳咳，”景书难得脸红，轻咳一声，然后撂下一句“再见”，瞬间跑回房间没了影子。
付以站在原地，一时间有点无措。
干涸的喉咙。
莫名的，更加干了。
*
景书第二天又是被李大婶儿揪着耳朵起来的。
她睡意蓬松，挠着头发问道：“一大清早的您老又干嘛啊？！”
李大婶儿双手插腰，冷笑：“大清早？！看看现在几点了！”
景书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着十一点五十。
景书：“……”
啊，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她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李大婶儿把人叫醒以后就到楼下去端午饭了。
付以一早要上学，所以家里现在没男人，景书洗漱完下来时，餐桌上正坐着李大婶儿。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她拉开凳子坐上去，“还给我带了午饭。”
李大婶儿道：“景丫头啊，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景书道。
“我想让我孙子小苏到你这儿住一周。”李大婶儿忽然叹了口气，“他在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出事儿了。”
景书一顿，眉头微蹙：“怎么了？”
“我昨晚上接到电话，他爸爸的工地的发生爆炸，他爸爸也被炸伤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儿媳妇有工作，必须赚医疗费给他治病，所以平时没时间在医院里。”
“我得过去一趟，在医院里照顾儿子，小苏上学，一个人在家里我晚上也不太放心，担心他会害怕。”
李大婶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难怪今早看着这脸色也暗淡不少。
景书点头：“这没问题，婶儿，小苏就在我这儿住吧，住多久都行，你去城里好好照顾儿子。”
李大婶儿道：“好，这一周你多照看着他，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吧。”
“行嘞！”景书笑眯眯道。
李大婶儿走后，景书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大婶儿的儿子在F市工作，那是个大城市，经济能力很强，很多进城务工的人都会选择那里。
电话被接通后，那边少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十一？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又要改造什么东西吗？”
景书啃着一个苹果，含糊道：“零七号，跟你说个事儿，你不是在F市吗？帮我去医院里看个人呗。”
“人？”凌漆挑眉，少年问道：“什么人？”
景书：“我婶婶她儿子，在建筑工地被炸伤了，现在还没醒呢。”
“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景书道：“去的时候记得多买的营养品，钱我打给你。”
凌漆点点头，合上自己面前的电脑：“知道了。对了，我给你寄的包裹，收到了么？”
景书道：“收到了。”
“好用吗？”
景书从茶几地下取出那块手表，看了看，“还没用，下次试试。”
景书将它戴在手上，还怪好看的，随后道：“还有啊兄弟，拜托您一件事儿。”
“还有什么事儿？”
景书忽然贱兮兮的笑道：“你能帮我黑进XX公司的后台系统吗？我想要的那张老婆卡抽了三千块钱了，还没抽到，你——”
话没说完，对面少年一把挂了电话。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挂断的提示音。
景书看着手机，瘪着嘴，不高兴地嘟囔一句：“垃圾凌漆，垃圾兄弟情。”她还发了个短信过去。
结果刚发送完，手机便受到了一份黑客的入侵文件，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呵呵^_^。#
然后她的游戏账号被洗了。
景书：“……”
景书：“！！！”
卧槽！！！
中午时分。
这种安静的小楼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孩凄厉又愤怒的咆哮——
“凌漆你个司马混蛋！！！”
声音之大，惊起窗外一群飞鸟。
*
漆黑的工作间里，摆放着各种零件。
墙壁挂着零零散散的手表外壳，有新有旧。
坐在亮着小桔灯的工作台前，一名栗色头发的少年正在工作着。
旁边的电脑泛着蓝光，上面呈现着一张F市的地图。
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个小红点。
少年眸色微转，看向了F市其他的红点。
这些基本上都是建筑工地。
组织刻意在这些地方制造混乱，以此减少怀疑。
十一号那个婶婶的儿子，便是受害者之一。
凌漆眸色微沉，叹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十一号了。
现在整个组织的人基本上都是激进者。
为首者是零二号，他的实力与十一不相上下，如果十一号状态不好，未必能打得过他。
零二激进，且自负狂傲。
他的性格偏激，在逃出实验室以后，发现了普通人类的弱小。
于是他的思想逐渐改变，既然拥有了能力，为什么不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自从景书不再联系组织，他这几年便越发猖獗了。
凌漆知道十一喜欢普普通通的生活，事实上他也是。
不然他和十六也不会愿意随十一一起脱离组织。
因此。
凌漆并不打算告诉她这次建筑工地爆炸的真相。
少年捏紧拳头。
想要安稳，就送她安稳。
天天防着实验猎人已经很辛苦了，再担忧着组织这边，她肯定要累死。
凌漆关上电脑，背着包走了出去。
十六岁的少年，模样清秀，五官端正，而且有种让人舒心的气质。
要去买营养品，凌漆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店铺。
抬眸之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却忽然自动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凌漆一顿，戴上自己休闲服上的帽子，又拉好衣物，用高领遮住脸。
他转过身，眸光冰冷，没有去搜索到的店铺，而是朝着另一处偏僻的小巷子走去了。
*
月考过后成绩下来以后会有一次家长会。
时间定在了这周五下午，也就是明天下午。
景书摊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李大婶儿午饭后就收拾东西匆忙离开了，这意味着她明天要充当两个人的家长。
楚小苏的，付以的。
啧。
但是明天还要赶集。
这把人愁的。
最后想了想，景书拿出手机，给小弟庞文打了个过去。
那边小弟欣然答应帮老大做生意这件事。
晚上得去接付以，还要把小苏也带回来。
景书家里有干净的牙刷毛巾，能够给楚小苏用。
还要把小少年的衣服拿一点过来。
她有李大婶儿家的钥匙，下午的时候就去了一趟，回来时装了好几件衣服，还有男孩子的小裤裤。
说真的，小苏品味真不错，小裤裤竟然会是蜡笔小新。
景书点了个大大的赞，这才是初中小孩该有的样子！
反观付以那家伙，根本就不像是有少年童真的感觉。
*
十点钟，学校准时放学。
景书站在校门外，靠着墙壁，她嘴巴里含着一根烟，正在重新练号。
凌漆那家伙把她的纸片人女儿手游洗了，里面的衣服和各种装扮都必须重新买。
因此景书不打算给凌漆打钱了。
混账啊！
校门打开，同学们陆陆续续出了校门。
远远地，景书便听见了楚小苏欢喜的声音：“景书姐姐！！”
随后少年跑到了她面前，伸手拥抱住她，还在脸上亲了一下，“我奶奶说要我到你家住几天呢！”
景书道：“是啊，你衣服我下午从家里拿过去了，直接跟我回去就行。”
刚说完，忽然便听见小苏身后另一位少年冰冷的声音：“什么意思？”
景书抬眸，看见精致俊美的少年正蹙眉盯着她，漆黑的眼瞳略显深幽，乖巧的脸上也满是不悦：“这人要去家里住？”
景书点头：“是啊，李大婶儿忽然想要去城里看看儿子了，所以把小苏放我那儿。”
付以冷笑：“都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住？”
楚小苏气的脸色发红：“管你什么事儿？！你也只是临时住进景书姐姐家里的！我都听景书姐姐说了，你只是个欠债的！”
付以却挑眉，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欠债的能上户口，你呢？”
楚小苏：“……”
啊啊啊气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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