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宛如洪吕大钟，在围观百姓脑海中回响。
半晌，回过神的围观百姓们眼含热泪，齐刷刷跪地高喊：“谢青天大老爷！”
人群中，一对母子激动相拥。
“苍天啊，陛下总算派一位青天大老爷来为我等做主了！”
“大人，民妇有冤！民妇有冤！”
周景行眉头一凝，挥手示意她到近前来。
女子抱着怀中孩子，整个是跪着走出来的。
寒风呼啸，女子和孩子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衣。
那单衣上还满是补丁，让人动容。
而凌子良那几个小弟在看到女子面容之时，瞳孔皆是一震，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
周景行将自己的大衣递给裴进。
没有任何言语，裴进接过大衣便快步走过去，披在这对母子身上。
“有何冤情尽可道来，本官为你做主！”
听到周景行这话，女子抱着孩子砰砰磕头，泪流不止。
“小女名为柳兰，与丈夫在这条街靠贩卖些杂物为生。”
“几日前，我与丈夫在街上卖炭，这凌子良带着几人来收例钱，瞧见民妇有些姿色，竟是起了觊觎之心！”
“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丈夫抓进大理寺，当天夜里，他们几人闯入民妇家中，将民妇强行玷污...”
女子说到此处，语气止不住哽咽，泪水宛如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我夫君被他们抓进大理寺，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被他们给...”
“如果不是孩子还小，受如此屈辱，民妇早已悬梁自尽，哪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求大人为民妇做主，为我那不知所踪的夫君做主！”
女子哽咽说完，砰砰磕头。
如此遭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认得她，她是李三媳妇，我说为什么李三这些天没出来卖煤，原来是被抓进大理寺了！”
“这几个家伙怎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被抓进大理寺这么多天，李三估计已经没了。”
......
百姓们小声低语，声音中无不带着同情。
“都是这几个畜生害得！这几个畜生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百姓们目光齐刷刷望向光溜溜的凌子良三人，眼中满是愤怒和杀意。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周景行望向裴进问道。
裴进拱手，如实道：“回大人，下官这几日被安排去整理文卷，对寺内之事知之甚少。”
“不过这些年来，凌子良几人经常会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将惹到他们的人带回寺内折磨，取乐。”
周景行微微颔首，而后目光扫向凌子良那几个小弟。
“此事，是否属实？”
几个小弟顿时哆嗦起来，满脸恐惧，可他们依旧嘴硬，不肯开口。
周景行指了指凌子良，“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们不说，那我保证你们跟他是一个下场！”
说着，周景行伸出三根手指。
“一...”
“二...”
“我说！我说！”
一个骨头软的率先松口，“却有此事...”
“不过那都是凌子良让我们这么干的！”
“一切都是他！是他让我去收例钱！是他跟我说随便玩！不会出事！”
“对对对！都是凌子良指使我们干的！”
几个小弟瞬间倒戈，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凌子良头上。
他们与凌子良本就是酒肉朋友，哪有什么义气可言。
大难临头各自飞，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硬道理。
当然，能让他们这么快倒戈，还是因为周景行的存在。
他们能感觉到，周景行身上那骇人的杀意！
周景行，是真会宰了他们！
“你们这些狗东西！”
凌子良怒气直冲大脑，胸膛剧烈起伏。
双眼失明的他指着一处方向破口大骂，满嘴污言秽语。
“周景行！你不得好死！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们这些贱民，等本公子恢复，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都杀了！”
他歇斯底里，彻底疯狂。
正当他还想再骂的时候，姬凝雪直接抄起凳子，重重砸在他脸上！
砰！
凌子良被重重砸倒在地，牙齿四处乱飞。
这一下姬凝雪没用内力，否则就不是碎牙那么简单了。
姬凝雪拍拍手，回头看向周景行道：“我不喜欢他骂你。”
周景行一愣，随后轻笑点头。
一旁的裴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好残暴...自己一定不能惹到这位夫人...
他能感觉到姬凝雪恐怖的实力。
“打的好！”
“这畜生就该打！”
“他还在动呢！再给他来一下！”
......
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附和，更有人控制不住走上来，想要亲自动手。
裴进急忙上前阻拦，看着情绪越发激动的百姓，他心中暗道不妙。
“大人，不如咱们先将他们几人带回大理寺，再严加审问吧。”
他小声对周景行说道。
周景行摇头，“要是把他们带回大理寺，恐怕就审不了了。”
裴进瞳孔陡然一缩。
他自然知道周景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旦将他们几人带回大理寺，那大理寺中绝对会有人去通风报信，要不了多久，这几个家伙的父亲就会赶来。
到时候别说审问，就算想将几人收押都不可能。
“可依据朝廷律法...”
“依据朝廷律法就是给他们脱罪的时间。”
周景行知道裴进在纠结什么，所以直接开口打断。
裴进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是个守规矩的人。”
周景行正色道：“但你要明白，守规矩的家伙，永远只能跟守规矩的人对抗。”
“你觉得你的对手守规矩吗？”
面对反问，裴进瞬间哑然。
他的对手，只会在规矩对自身有利的情况下守规矩。
更多时候，他们是违反规矩，甚至践踏规矩！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错的吗？
裴进眼眸黯淡，陷入自我怀疑。
周遭一切仿佛都在此刻远离，天地骤然灰暗。
他身处其中，看不到光芒，看不到道路。
他尝试迈步，可却害怕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是万丈深渊。
“不要怀疑自己。”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下一刻，光芒如潮水般涌来。
裴进茫然抬头，看见周景行那张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周景行声音温和，完全没有先前那般对凌子良几人那般冷厉。
“你的坚持没错。”
“错的，那些不守规矩，破坏规矩，甚至践踏规矩的家伙！”
“想对付他们，就要做的比他们更狠！”
“先守护规矩，再遵守规矩。”
裴进怔在原地，周景行最后那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先守护规矩...再遵守规矩...”
他喃喃低语，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
“谢大人解惑。”
他冲周景行拱手，郑重作揖。
周景行微微颔首，而后目光一冷，望向凌子良几人。
“按我大夏律法，这几人所犯之罪，理当如何？”
裴进面色严肃，声若奔雷：“按律，当斩！”
跪在地上的几人身躯一颤，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我等已经知错！还请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
“大人！我爹是礼部侍郎！您给我爹一个面子放过我，日后定当厚报！”
......
周景行没有理会几人求饶，而是望向义愤填膺的百姓，望向那身穿单衣的母子二人。
他转身拔出姬凝雪的佩刀，脚踩凌子良。
“本官说过，本官来这大理寺，只办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特么的公平！”
“今日，本官就在这街口，还你们一个公平！”
话音落下，周景行手中长刀骇然斩落！
“刀下留人！”
噗！
急切的呼喊声音与长刀划过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鲜血飞溅，头颅滚落。
凌极看着自己儿子的头颅，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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