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过程十分平淡，直到结束也没有异常。就是宴会上皇族女眷数量过多，周围暗处还有内侍画图并记录言行。
染心不了解正常流程，以为自己想多了。
几天后，宫中各处接到消息：静贤公主被赐婚，和亲域外异族。
送嫁过程十分仓促，染心被通知前去告别。
染心脚步匆匆跟随前来传令的内侍前往前殿，朱红色的宫墙好似一张血盆大口即将把她吞没。
什么赏花宴，相亲会都算不上。一个个的像待宰的羔羊站在羊圈里等候主人挑选。今天是姑姑静贤公主，明天就可能是她这个敬元公主了。
染心双手抱住布娃娃微微用力，她不想这样。
染心到达前殿时，所有皇室女眷基本在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站定，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静贤公主。
这位姑姑比她大不了几岁，是先帝的小女儿。
先皇在世时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却被自己的皇兄仓促打发出门前往异国他乡。
静贤公主穿的十分漂亮，一袭大红色的嫁衣配上头顶华的丽凤冠，格外夺目。但瑟瑟发抖的身体使得凤冠上的凤羽不断震颤。
眼泪不住的滑落，连声音都带着些哽咽：“皇兄开恩，臣妹······”
皇帝手指轻扣桌案，发出的声音不大，却立刻让殿内的议论声消失。静贤公主未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仿佛是大喜之日发脾气不好，皇帝的语调十分平淡：“放肆。和亲之事前朝已定，圣旨既发，岂容你质疑。”
殿内鸦雀无声，只剩静贤公主低声的啜泣声。
染心嘴角下压，心慢慢往下沉。
皇帝打发这位异母妹妹出嫁，仿佛打发了什么小猫小狗一般，丝毫不顾及亲情。
染心想了想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连静贤公主都比不上。
倘若静贤公主是个平日里还能得皇帝两眼关注的小猫小狗，那染心简直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空气，或者是需要被早早打发出去的垃圾。
静贤公主不敢出声，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在殿内的金砖之上，晕染成一朵朵泪花。
左右陪嫁宫女很快将静贤公主扶起来，向殿外走去。
一名内侍快速上前将地面上的泪花清理干净，仿佛抹去了静贤公主在宫里的最后一点痕迹。
皇帝立于殿前，最后叮嘱静贤公主。
声音十分和缓，倒是有了那么一丝兄长的慈爱。
“你受朝廷供养，身为公主自当以社稷为重。北国蛮王年岁虽长些，但你嫁过去便是王后，也不算辱没了身份。”
静贤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快速低头避开，口中恭敬的回应。
她不敢跟皇帝翻脸，毕竟她的母妃还在。没有同母兄弟，但还有一个年幼几岁的妹妹。
周围人跟着皇帝的步调，立刻有几人送上祝福，完全不顾那北国蛮王比静贤公主年长了几十岁。
嫁过去都不用直接做后妈，已经能直接做奶奶了。
皇帝叮嘱完仿佛就尽到了兄长的责任，不再理会静贤公主，随意的挥了挥手。
两个壮硕的仆妇上前，左右架起静贤公主就要往前走。
静贤公主被搀扶着快走几步，临进车架前猛然回头看向远处角落中的母妃和年纪幼小的妹妹。
仆妇用力搀扶，静贤公主的凤冠歪斜，侧面点缀的凤羽脱落坠于地面。
最终叹息一声，在仆妇的搀扶下上了婚车。
车轮碾过，将脱落的凤羽碾成金粉。
染心抱着怀里的布偶微微用力，指甲几乎要陷入其中。感受到布偶内部的东西后才轻轻放松。
这宫里的女人下场仿佛早已被注定好，命运永远都是由最上方戴王冠的那人摆布。
染心不想认命。
高贵的长公主随意就被发嫁，打发给了一个大她几十岁的老头。尊贵的皇后也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赐死。
染心想活下去。
虽然她没什么想要的，但不太想死。大概是还没见过更加广阔的天地，不甘心就这样草草一生。
一个小小的人影闪现在染心脑海中，或许联系一下信王也不错。
夜深人静，
染心怀抱布娃娃坐在冷宫门前的石阶上，手心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玉佩。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染心随手将袖子中掏出的竹筒扔给对方：“交给信王。”
来人身形丝毫未停顿，将竹筒轻轻收在怀中，默默行礼后快速离去。
看背影有些像内侍。
染心在门口待了片刻，转身回到屋内。
借着烛火的微光，慢慢的把手中的玉佩重新塞回布娃娃。看着娃娃背后的一条裂缝，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明明开的口子已经够小了，但怎么缝回去呢？
犹豫片刻后，决定还是暂时放弃。大晚上的就不难为自己的眼睛了。
染心双手托住脸颊，冰凉的手心让她有些不适，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这样手就不会一直发抖了。
有时候身在局中确实无法反抗，毕竟从出生起这个身份就决定她要被当成棋子。
染心叹了口气：就说皇帝怎么还给她留条命，合着以后还有用呗。
染心默默下定决心，她绝对不要像那些人一样。
而改变这一切难度很大，她需要帮手。
唐周收到染心的信有些惊讶。他还没找到向宫内传递消息的安全渠道，结果染心的信就已经来了。
唐周没有着急打开信，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身前垂手侍立的中年人。
“和芳斋的何掌柜？”
何掌柜恭敬的低头给唐周行了个礼：“信王殿下以后有什么想要的糕点只需打声招呼，小人便给您送到府上。”
唐周知道从对方口中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轻笑一声看向身侧的护卫，示意他给些银子将人打发出去。
唐周一手托着下巴，伸手把玩着何掌柜送来的竹筒。
上面的火漆封的十分严密，竹筒表面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看上去十分像染心抱在怀里的布偶。
唐周伸手抽出竹筒中的信，阅读后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信中实际上并无什么内容，只透露出一个以后一起玩的消息。被人中途截胡了也抓不到把柄。
真正让唐周在意的是染心展现出来的底牌和态度。
和芳斋是都城内最大的糕点铺子，背景是少府的管事，摆明了就是皇帝的产业。
大掌柜居然能帮染心传递消息，看来这位敬元公主倒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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