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白薇，你醒醒。”
周洁下工回来就看到白薇坐在知青点门口睡着了，神情痛苦像是梦魔了。
“啊！小洁你回来了。”
白薇发现自己怎么睡着了，连忙起身和周洁一起进去。
知青点现在住了十几名知青，除了轮到要做饭的，其他人都进屋找地方学习。
周洁拉着白薇找地方坐下，她俩都是泸市人，关系一直还可以。
“你怎么回来了？婆婆又欺负你了？”周洁看她这样就知道又是她婆婆作妖。
给白薇倒了杯水，白薇捧着热水暖暖手，给周洁说“叶阳不想高考，我跟他提离婚，最近对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我婆婆就蹦跶起来了。”
白薇一边喝水一边委屈的说道，周洁叹了口气说“这事咱们也理亏，当初你就不该嫁给村里人，那你要是考走了，小菱怎么办？”
叶菱是白薇和叶阳的女儿，今年10岁。
白薇顿了顿，神色不自然眼神游离地说“她是叶家人当然留在叶家，我带不走她，再说小菱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点城里人的样子都没有，我带她回去干吗。”
周洁看白薇还是舍不得的，想劝劝“真不要孩子了？小菱那孩子我看着挺懂事的，带回去也没什么，等你父母平反了，养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以后就算你再嫁出去，把孩子留在娘家就是了。”
最近有不少下放的人被平返回城，白薇的父母只要活着早晚也能回沪市。
白薇说“算了吧，叶家不会同意我带走孩子的，叶家也就这点好处了，虽然是农村人却没有重男轻女这种恶习，对闺女都挺好，就把小菱留给叶阳，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周洁看她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劝，开始说起最近的八卦。
“那叶家老二不是香江人吗？真有那么穷吗？”
白薇错过了叶家的装穷会议，不知道都是叶家人故意演的，想了想说“应该穷吧？我最近跟叶阳关系不好，懒得打听他家的事。”
知青点的人还是对香江有些了解的，有一个知青问“可香江那边不是刷碗一个月都能挣两三百人民币吗？”
白薇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她小时候去过香江，也见过不少穷人，香江的穷跟内地的穷是不一样的。
白薇猜测的说道“可能挣三百，房租就要花掉一百吧？那边物价高，一个月不剩钱也很正常。”
白薇不是知青点的人，在这里没床位，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叶家睡觉。
白薇在叶家门口磨磨蹭蹭不想进去，叶菱今天一天没见到妈妈，在院子里等急了就出来转转，一出门就看见她妈在墙根下蹲着。
“妈，你咋蹲这呢？”
白薇看到女儿出来找她，心软了一下，但听到女儿一张嘴就是下河村的土话，这点母爱就被恼怒冲没了。
“妈给你说过多少次，说话不要带“咋”这种词语，听起来多难听！”白薇抬手打了女儿胳膊一巴掌。
“哇！妈妈打人呜呜。”叶菱扭头跑回家找她爸去了。
白薇恨恨的踢了一脚墙。
“一有事就知道哭，谁教的。”
从小白薇就教叶菱普通话，沪市话，英语，但只要这孩子出趟门回来就什么都忘了，天天说着一口下河村的土话，她的女儿怎么能当个村姑！
叶阳见闺女哭着跑回来，心疼的赶紧抱起来问“小菱，这是怎么了？”
叶菱哭着给她爸说“呜呜爸爸，妈妈坏，妈妈打我。”
叶阳知道他们两口子最近闹的不愉快，但白薇怎么能把火发到孩子身上，转身带叶菱回厨房，赵招弟正在烧火做饭。
“妈，你看下小菱，我出去一趟。”
赵招弟看着哭兮兮的孙女，拿了个小板凳放在柴火边，让叶菱烤火。
“小菱咋哭的跟个花猫似的，别哭了，奶给你烤个面饼吃，别理你那神经娘。”
“呜呜，妈妈不是神经，奶奶说错了。”叶菱哭着还不忘反驳她奶一句。
“成成，你娘不神经，你奶我神经，嫁进老叶家俺咋这倒霉，一个个的胳膊肘子都往外拐。”
赵招弟虽然重男轻女，但叶菱到底是她宝贝儿子的种，她对孙女也是有点心疼的，被孙女教育了一句倒也没生气。
叶阳出门找到正在靠着墙哭的白薇，他觉得自己真累了，他不明白以前那么灵动的一个姑娘怎么变成了这样，结婚以后，他没让白薇再下过地，饭是他妈做，衣服是他洗，白薇说生孩子疼，就没让她继续再生，这些年就守着她跟闺女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难道就因为他不知道沪市什么样？沪市就那么好吗？
“小薇，我们谈谈吧。”
白薇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三十多岁的他还是那么英俊高大，和十几年前那个帮她锄地的少年没有什么变化。
白薇理了理头发，慢慢站起来，揉着发麻的双腿，“叶阳，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叶阳不懂“可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小薇，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白薇看着这个男人，她舍不得他，但下河村太穷了，穷到让她害怕，来到这里前，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我要回泸市，让我们的人生回到正常的轨道，我只是想过本属于我的生活，你就这么无法理解吗？我父亲是沪市财大校长，母亲是教授，外祖家在沪市和粤省有连锁酒店，我家的别墅里有电梯，有一屋子的f国定制大衣，我跟你说旗袍，说电梯，说f国，你什么都听不懂！你觉得你家里的麦地好，下河村好，你想留在下河村当一辈子村夫，你没有错，那难道我觉得我家好，我想回家就有错了吗！”
白薇终于说出来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的看着迷茫的叶阳。
叶阳听不懂什么是电梯，也不知道f国在哪里。
他的心中弥漫着一团迷雾，执着的问“那我们这些年的感情算什么？”
白薇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感情？我对你有感情，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要做沪市的白薇，不要做下河村的白薇”
叶阳知道他无法留下这个人了。
“小菱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留给你，我对不起你，每年我会给你寄抚养费，等以后政策松了，小菱如果愿意我会接她过去。”
叶阳苦笑一声看着白薇说“白薇，你可真狠，小菱是我女儿，用不着你的抚养费，明天就去办离婚吧，你去过你要的日子。”
说完不等白薇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进门前叶阳最终还是没忍住，背对着白薇，装做随意的问
“如果我去高考，你会留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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