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两道剑意碰撞的一刹，沈居安的脸色陡然一白。
此时他竟感觉，齐平两柄古剑中竟然蕴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
百年时间，这位曾经在剑气长城籍籍无名的剑修，居然也创出了自己的道？
“扑哧。”
齐平嘴角鲜血流落，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恐，反而有种淡淡的阴森，“沈师弟，你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师兄，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齐师兄…我…”
沈居安眸光苦楚，眼底隐有一丝悲切。
当初他和齐平相约，前往幽冥天地历练，却意外坠入了无尽鬼渊。
是齐平拼尽全力，以自身剑势斩出一道道阶梯，送沈居安一步步踏出了鬼渊。
而他自己，却坠入渊中，被万鬼啃食，痛不欲生。
原本，事情到此也就该结束了，齐平从未怪过沈居安什么。
他明白，以这位小师弟的天赋，迟早都会踏上人间巅峰，成为剑气长城新的信仰与图腾。
如果两人非要死一个的话，齐平甘愿赴死。
可就在齐平逐渐被黑暗吞噬时，沈居安却忽然转头对他说道，“大师兄，等我。”
就是这一句话，令齐平在无数鬼魔撕咬中坚持了一日又一日。
对于沈居安，他可以说信任到了骨子里。
作为剑气长城大师兄，齐平天赋平平，却心怀苍生，始终以长城弟子的身份而骄傲。
沈居安可以说是他内心里最完美的剑仙之人，更是时常被齐平看作是另一个自己，完美的自己。
所以，对于沈居安的话，他深信不疑。
可就是因为这种信任，他承受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
当那一日，鬼渊上撕开一道裂痕，有光照来，齐平的道心才彻底碎了。
他没有看到沈居安，却看到了凌清颜。
这位圣灵教主告诉他，沈居安回到剑气长城，成为了长城传人。
“居安，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你那句等我，我可能早就自尽了。”
齐平摇头一笑，眼瞳中突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悲戚。
这一幕，更是令沈居安神色苦楚，浑身剑意都似消散了。
早在他看到齐平身上的疤痕时，内心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相比于白洛阳、顾长生，他最强大的天赋，就在于那一颗太上剑心。
如今，在齐平面前，沈居安整颗道心都在颤抖，根本无从抑制。
那一段过往，其实一直都是他内心最大的遗憾与愧疚。
当初齐平拼尽血脉生机，为他开辟了一条生路。
沈居安也的确说过，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回来救齐平。
可当他踏出鬼渊的一刹，才真正陷入了鬼族的圈套。
大渊之上，白擎苍等一众鬼族强者早已等候多时，就为了将他这位长城传人彻底斩杀。
生死之际，是李慕白亲自降临，于万千鬼族之中将他救出。
那一刻，纵使沈居安万般不甘，也根本不敢有一丝停留，被李慕白强行带回了剑气长城。
之后沈居安也曾悄悄潜入幽冥天地，找寻齐平踪迹，却一无所获。
原本，沈居安还以为，齐平早已陨落在了鬼渊之中。
不成想，他竟然活了下来，还成了圣灵古教之人。
关于这方魔教，沈居然自然是有所耳闻。
据说此教，上至教主下至弟子，无不是人间真正的邪修。
即便如此，在齐平面前，沈居安还是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初，齐平不是为了救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不过，我应该谢谢你。”
齐平摇头一笑，眼底隐有一丝淡淡的讥讽，“是你让我看清了这世间的真伪，明白了人心的险恶。”
“齐师兄，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保证剑气长城绝不会为难你。”
沈居安深吸了口气，豁然抬头看向齐平，眼瞳中隐有一丝哀求。
从小到大，他对于这位大师兄始终敬仰亲近。
齐平虽然天赋不高，但对一众师兄弟却是无微不至。
沈居然实在无法承受，他心中宛如亲人一般的师兄坠落邪魔道。
“不会为难我？”
齐平脸色一愣，脸上忽然绽出一抹灿然，“沈居安，多少年了，你还是如此自负。”
“也罢，今日你我，注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话落，齐平的脸色忽然凝重了下来，头顶一方剑漩徐徐升腾，遮天蔽日。
而他手中的两柄古剑上，更是缭绕起金、血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
下一刹，他根本没有给沈居安反应的机会，手中双剑怒斩而下，语气冰冷地道，“沈居安，你号称长城传人，心系苍生，如果你连自己师兄的生死都全然不顾，又如何…庇护苍生？”
“我…”
闻言，沈居安脸色愈发苍白，踉跄后退，一颗道心轰然震荡。
“居安，保持本心，此事并不怪你，要怪也应该怪我。”
长城之上，李慕白眉宇轻蹙，轻声叹息道，“现在，你不是为你自己，你是为苍生而战。”
“师尊…”
沈居安眸光颤动，眼中的颓然逐渐消散了。
只见他轻轻颔首，手中古剑开始爆发出绚烂的光华。
“齐师兄，我知你心中不甘，此战过后，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嗡。”
天地间，剑吟骤响。
只见沈居安古剑斩落的一刹，万里虚空顿时跌宕起恐怖的波澜。
一缕缕剑意，宛如江海跌宕，浩荡无尽，朝着前方湮灭而下。
“结束了。”
见此一幕，李慕白等人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放松了下来。
这一式大河剑意，乃是李慕白传承剑诀。
别说当代之人，就算人间天机、洞墟的强者，也根本不可能轻易阻拦下来。
两道剑意碰撞的一刹，齐平身躯陡然颤动，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而沈居安则是微微颤了颤身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齐师兄…”
“沈师弟，我还有一剑，今日你若能接下来，我便原谅你了。”
齐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眼神逐渐阴沉了下来。
他的身影徐徐腾空，发丝翻飞，周身渐渐有魔意缭绕，竟与凌清颜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
“长河、落日。”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两柄古剑之上，再度有霞光喷溅，朝着沈居安怒斩而下。
“轰隆隆。”
浩荡的剑气，直接汇聚成一条金色的河流，轰鸣震荡，从天倾泻。
更可怕的是，在那剑气长河之上，一轮血色的烈日渐渐显化，像是一轮照映诸天的魔日，迸射出万丈魔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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