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刘记，先卖了三张狼皮再说！”文渊看着远处的城门，不知在想什么。
城中有几家收皮子的，但他们常去的是刘记这里，算是熟客。
这个店铺位于繁华的集市边缘，门口悬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招牌，上面写着“刘记皮货”
字迹虽然有些模糊，却透出几分古朴的韵味。
进到店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有的皮革气息，夹杂着些微的药水味道。
刘掌柜正靠坐在柜台后，看着收上来的皮货，神情专注，仿佛在与这些皮子的命运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刘掌柜，忙着没？”文渊拄着一根拐杖走了进来，身后的困顿则扛着三张狼皮，长长的狼尾巴就在胸前晃荡，狼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刘掌柜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时文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随后才注意到文渊的拐杖，担忧的问道：“是渊哥儿啊，你这是？”
“没事儿，山里打狼，伤到了，小事儿。”
文渊微微一笑，掩饰了内心的疲惫。此刻的他，虽然身形倔强，却难掩面上的苍白。
刘掌柜腾开柜台上一块地方，让困顿把狼皮放上来，这才细细抚摸查看起来，手指轻轻划过皮毛，仿佛在感受它们生前的力量。
“这三张还行，是不缺食儿的壮年狼，这三张一共能给你2500文。”
“嗯，好。”
文渊点点头，心中暗道，这价格和他预估的差不多，毕竟无论什么皮毛都是分等级的，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那就是有没有箭孔。如果没有，价格会再高上一些。
“这次还是要银子吗？”
刘掌柜知道他们的习惯，银子虽然不好花，但更方便携带。
“对，铜钱太多不好带。”
文渊微微点头，铜钱太多，不利于财不露白，银子才是比较方便的。
“好，稍等下。”
刘掌柜说着，从柜中拿来铰刀和银秤，秤了2两半的银子交给文渊，清脆的银响在空旷的店里回响，显得格外清脆。
“对了，渊哥儿，还有个事情，正好要跟你说道说道。”
刘掌柜说着，目光落在跟在后面的施红溪身上。
“刘掌柜请说，是什么事儿？”
文渊收好银子，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
“三年前，老施在我这儿定了一批货，你们俩知道这个事儿吗？”
刘掌柜来回看着文渊和施红溪，倒不是他有别的想法，而是这货是订立了文书的，要交割，得拿着文书来。
“知道，做弓的材料。”
文渊毫不犹豫地点头，施红溪的父亲老施是个好猎手，而且也喜欢做些弓箭，他们现在用的猎弓就是老施给做的，用着很顺手，手感好。
“行，既然如此，是这样，货到了，你们改天拿着文书来就行。”刘掌柜点点头。
“不用改天，怕丢了，我一直让红溪带在身上的，今天能拿吗？”文渊问道。
“只要文书在，随时都能取货。”刘掌柜笑着答道。
施红溪自然也知道是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从里面小心的拿出一张签订的契约文书，轻轻的展开，双手递给文渊，神情中带着几分期待。
文渊接过文书，看了眼确认无误，这才转给刘掌柜。
刘掌柜仔细地审阅了一遍，同样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文书收起来，“走吧，跟我到后院。”
后院的空气中夹杂着动物皮毛，还有硝石的味道，不好闻，有点刺鼻，刘掌柜带着几人来到一个库房，打开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光滑的牛角、坚韧的牛筋，还有几卷桦树皮。每一种材料都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它们的故事。
“老施是个好猎手，也是个爱弓之人，只可惜，哎。”
刘掌柜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感慨，想起老施的过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也算是个老朋友老客户了。
弓都是有寿命的，并不是一劳永逸，一把弓用一辈子，平时要保养，还要卸下弓弦，他们是猎户，用的自然是猎弓。
有一年北匈狄叩关，招募猎户当弓箭手上城墙协助守城。
老施去了，给配了军用弓，威力大。
自打那之后，他就想把自己的猎弓换了，换成威力更大了，这样他才能猎更大的野兽，才能挣更多的钱。
后来攒了钱，就在刘记定了做弓的材料，而且，要最好的材料，没有瑕疵的材料。
就比如这水牛角，要的是不能歪，不能往一侧弯的，可以说一百头牛才能找出一对儿完美的。
还有牛背筋，这可不是牛板筋，板筋是多，但那是烧烤的，撒上孜然辣椒面就能吃，可不是这个，而是牛背上的筋，每头牛只能出产个二、三两，几头牛才能出一把弓。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悖论，一方面牛是种地的重要畜力，官府不许杀牛，但另一方面牛是制造弓箭的硬需求，还得杀。
而且做弓所需要的牛，要健康，还有5岁口的，条件很苛刻，小牛的角太软，老牛的角太脆，都不好用。
所以，正值壮年的牛，你要耕地，还是要做弓，左右为难，本质原因就是牛不是鸡鸭，几个月就长大了，需要时间。
离开了刘记，施红溪的情绪略显低落，看着车上的木箱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惆怅。
文渊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开心点，这些东西都是你父亲的遗愿，我们一定要做出几把好弓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你爹上坟。”
“渊哥儿，那牛角怎么是白的啊？不都是灰的吗？”赶车的困顿头也不回地问道，他不是猎人，不懂这些。
“这是白牛角，到时候打磨了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弓胎上的花纹。”文渊简单的解释，他知道虎墩墩的意思，只是想把红溪的情绪带出来。
“奥。”困顿点点头，“小溪，你会制弓吗”。
“我，我不太会哎。”施红溪期待的目光看向文渊。
“放心，我会。”
这些材料老施是给过钱的，而且给的也不少，当时的意思就是让刘记买好的，有剩余的话就多买些，备用。
正所谓秋析干，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
要做一把好弓，制作周期是按照年计算的，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从侧面反映出一把好弓的珍贵与稀有。
“走吧，去买打铁的材料。”
又逛了小半天儿，总算是把需要的材料都凑齐了，不过银钱也花了个七七八八。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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