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子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与他视线接触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祭祖当天啊，庄严之地，先祖面前！”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你身为温家长辈，不想着维护家族和睦，反而在此搬弄口舌，纵容温情对姜眠处处刁难！这就是你身为长辈的担当？”
“昌铭！”温才华气急败坏。
温老爷子对他不搭理，转向姜眠，语气却缓和下来，带着明确的维护：“姜眠是我温昌铭亲自为矜怀选定的妻子，是我温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和温情，我一定会选择她。”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厉声喝出，震得梁柱仿佛都在嗡鸣。
温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冷冷地钉在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的温才华身上。
“我看不是姜眠配不上温家，而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配不上温家长辈这四个字！不光温情，我现在要你也即刻向姜眠道歉！”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温老爷子罕见的震怒和如此明确的表态惊呆了。
温才华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让他当着这么多族亲的面给一个小辈道歉，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求助似的看向四周，却发现连平日与他交好的几位老长辈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温情也傻了，缩在后面不敢出声。
温老爷子就那样站着，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盯着温才华，施加着无形的的压力。
姜眠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温老爷子挺拔而愤怒的背影，看着身旁紧握她手，寸步不让的温矜怀，鼻腔猛地一酸。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保护了。
局面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温才华最终在温老爷子毫不妥协的威压和周围无声的注视下，溃败下来。
他极其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姜眠，算我口不择言了。”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温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并不满意，但也知道这已是极限。
随后便是温情，哭哭啼啼的，咬牙切齿的道了歉：“对不起…嫂子。”
温老爷子不再看他俩，转而面向众人，恢复了沉稳的语调：“今天，到此为止，我的态度很明确了，如果再有人无事生非，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目光最后落在姜眠身上，微微颔首，眼神温和了许多：“好了，都散了吧。”
亲戚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快步离开，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多看一眼面如死灰的温才华和吓得花容失色的温情。
温矜怀紧握了一下姜眠的手，低声道：“没事了。”
姜眠点点头，抬眼望向温老爷子，轻声道：“谢谢爷爷。”
温老爷子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转身缓缓向后堂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
一场险些颠覆姜眠婚姻的风波，在温老爷子绝对权威的干预和温矜怀毫不退缩的维护下，被强行压下。
祠堂内很快空荡下来，只余下袅袅香火和刚才那场激烈冲突的余温。
大家三三两两移至偏厅稍作休息，享用茶点。
空气中浮动着茶香与点心甜腻的气息，却难以驱散那无形中弥漫的紧绷感。
姜眠刚端起一杯清茶，还未送至唇边，就听见一个带笑的嗓音自身侧响起，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周围几桌人都隐约听见。
“哎呀，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这祭祖真是和以前截然不同啊。”温衍殊不知何时踱步过来，姿态闲适地倚在一旁的桌边。
他目光扫过刚刚平息了温才华引发的风波的几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要我说啊，咱们温家就是太讲究这些老礼数了。”他像是随口感慨，眼神却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的姜眠身上，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探究，“规矩多了，人多了，难免就拘着人了，是吧，侄媳妇？”
姜眠放下茶杯，神色平静地看向他，并未接话。
温衍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语调慵懒：“不过也是难得，看看刚才，为了些破规矩，家长里短的，差点在这祖宗跟前伤了和气，真是一群老古董。”
他目光在温矜怀冷峻的侧脸和姜眠沉静的面容之间转了转，最终又定格在姜眠身上，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事物。
“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更显突出。
“有些人看着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偏偏就有那种…嗯，说不清的魔力？能引得父子和，兄弟睦的，就好，但如果一不小心，引得别人为了她争锋相对，父子不和睦，那可就是克人的命喽。”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带着气音说出来的，轻飘飘的，精准地扎向姜眠，暗示她才是引发方才温才华与温老爷子，温矜怀冲突的根源。
偏厅里原本细微的交谈声霎时低了下去。
好几道目光或直接或隐晦地投向了姜眠，带着审视，甚至是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姜眠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她能感觉到身旁温矜怀周身的气压瞬间骤降。
温衍殊仿佛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反而向前倾了倾身，距离姜眠更近了些，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光。
“侄媳妇，别误会，小叔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好奇，你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把我们这位向来眼高于顶、冷心冷情的侄子，还有老爷子，都收得这么服服帖帖？也教教你小叔我呗？”
这话已是极其越界且侮辱人，将姜眠的品行置于极其不堪的境地，暗示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迷惑人心。
“温衍殊。”
冰冷的两个字，带着骇人的寒意，瞬间斩断了温衍殊未尽的话音。
温矜怀缓缓站起身。
他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比温衍殊略高一些，此刻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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