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幼子现在只有六岁，之前辰王妃带他入宫，小妹见过他。
当时就十分喜欢，说他聪明睿智，将来定能成器。其实小妹当时想的是，这孩子与年幼时的小弟，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小弟那时候跟着大哥开蒙，也很聪明，只可惜后来大哥没了，二哥忙于养家，没有继续教养小弟。
辰王幼子却没有这样的苦恼，他身份高贵，从小就能接受到最好的教养，将来自然差不了。
没想到当时的感叹，现在竟然要成真，这孩子，将会是她的孩儿。
皇上见她发呆，便问：“你不喜欢他？”
小妹摇摇头：“不，陛下，臣妾很喜欢。先前头一回见，就觉得这孩子很合臣妾的眼缘。”
“你喜欢就好，将来他是你的儿子，教养的重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小妹点头：“陛下，臣妾一定尽心竭力抚养他。而且还有诸位辅臣，请陛下不用担心。”
皇上已经很疲惫了，但还得要继续安排。嗣子确定，但不能立刻过继，原因是贤王还没有除去，皇上不愿意打草惊蛇。
贤王背后有一些势力，若现在过继嗣子，贤王必定会知道皇上龙体欠安，若来个逼宫，怕是皇上也难以坚持。
皇上沉吟许久，对封子珩二人说：“还有一道密令，已至年关，朕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贤王不能留，朕会将他过继给已故的静安王，且给他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静安王当初想要造反，被抄家问斩之后，早就没有后人了。即便有也不敢冒头，如今过了百年，皇上竟然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
而且，既然是逆王的后嗣，朝廷肯定会防备，绝不可能让他还有任何别的动静。
但是封子珩听到这里，立刻跪下说：“陛下，万万不可，贤王虽然大不如前，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太子，势力不容小觑。而且恐有心人会趁机动作，以贤王殿下之名讨伐幼帝，到时候恐怕……”
皇上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要让朕亲自下旨，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封子珩哑然，他心焦不已，可也的确无法说服皇上，只能做吧。
皇上实在疲乏，摆摆手：“行了，朕要回紫宸殿了，你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来日再议。”
出去之后，旷添颂上前拉住封子珩：“子珩，你真是……明明还年轻，怎么就是个榆木脑瓜，处处要与皇上作对？”
封子珩冷声说：“陛下若有不妥之处，我自该死谏。不曾死谏，是因我被陛下与娘娘说服，没有其他的原因。”
“我要说什么好呢？本来我还以为你迫娘娘殉葬，是为了贤王。若如此，只当你是认定陛下的血脉更重要。可为什么后来，你还要陛下赐死贤王？贤王毕竟是陛下亲生的啊！”
封子珩没有回话，只是皱眉看向旷添颂，良久才说。
“旷大人，你我皆是陛下信任的臣子，是因忠贞，陛下才要将这江山社稷的将来，交付到我们手中。而我们位极人臣，该时刻以江山社稷为重。绝不可以有别的心思，旷大人，希望你明白自己该做的，到底是什么！”
旷添颂面色微白，旋即笑起来：“我自然知道，我只是误会你的意思了。我这辈子是陛下的臣子，绝不会有二心。”
“当真如此才最好！”封子珩拂袖而去。
旷添颂跟在他后面，目光沉沉，脑中思绪万千。陛下已经不行了，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荣耀还有多久呢？
新帝的辅政大臣，还是寻一个从龙之功？
旷添颂摇摇头，将自己心中那些纷乱的想法抛弃，也离开了。
封印日后，皇上日渐虚弱，太医侯在紫宸殿片刻不离，只是他们各个眉头紧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小妹心有所感，她难过得夜不能寐，只是还必须考量后面的事情。
她出去吩咐乌公公：“去宣封子珩与旷添颂入宫。”
回去内殿，皇上招手让她过去，伸手抱住她，他的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精神倒是比前两日好了些许。
“去哪里了？”
小妹答：“出去看看汤药好了没有。”
“那样的苦药，我不想再喝了。”
小妹没有阻止，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手抚摸他的手。
日日见面只知道陛下越来越虚弱，但并没有太大的别的感觉。现在才发现他已经瘦骨嶙峋了，手腕竟快要与她的手腕那般细瘦。
小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那就不喝，等好些了，再喝。”
皇上笑起来：“婉儿跟我说笑，我哪里还能好起来？”
小妹红着眼睛：“陛下再胡说，我……”
她却不能如何，皇上身体康健的时候，怎么撒娇都不为过，可现在，她什么嗔怒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依旧在笑，低声说：“朕写下密旨，萧佑川为摄政王，五位朝官为托孤大臣，都是朕信任之人。”
“好，臣妾知道了。”
“封子珩此人不太喜欢你，也不喜欢司家，但他的确忠诚，值得信任。往后我不在，你也莫要意气用事……”
“陛下放心，臣妾明白的。”
皇上伸手抚摸小妹的脸，又说：“婉儿，你抱着朕。”
小妹紧紧拥着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她强忍着用手指擦去，可越擦眼泪就越多。
皇上有所感觉，将她拥得更紧，说到：“婉儿，我这一生……谨慎而又痛苦，婉儿，好在有你，好在遇到了你，我没有白活。”
小妹实在忍不住，喉间的哭声泄出来。
皇上听到了，却没有动，继续说：“婉儿，我对不起你，要将这么大的摊子丢给你处理。”
“不，我是自愿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皇上的头靠在小妹肩膀上，越来越沉，他支撑着继续说：“婉儿，我不行了……本以为可以撑到年后，等送走萧景旭再……咳咳咳，现在不成了。你记住秘不发丧，把孩子接回来封为太子，再……再……”
小妹只觉得肩头一沉，皇上的手也滑了下去。
她紧紧抱着皇上，任由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她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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