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珊急匆匆去了书房，已经有妈妈安排人打捞，但是井口窄小，打捞起来并不太容易。
等人捞上来，已经没了气。
桂珊的丫鬟瞧一眼不敢再瞧，哽咽说：“娘娘，宋音姑娘是存了死志啊，她身上还绑着大石……难怪这么难打捞。”
妈妈丫鬟们跪了一地，不仅是哭宋音的死，还哭她们自己的性命。
桂珊红着眼，让人将宋音抬到屋内，又命人将伺候宋音的妈妈丫鬟的身契都拿过来，将身契还给她们。
“我备了马车，给你们准备了一点细软，带着家人离开京都。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妈妈丫鬟们跪地磕头，感谢王妃救了她们一命。
桂珊摆摆手：“去吧。”
倒是桂珊的丫鬟担忧：“王妃，王爷知道后，会怪罪您的。”
“他怪罪了，再说吧。”
因为宋音的死，桂珊心里沉甸甸的，若是仔细一点，宋音或许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但或许，宋音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丫鬟又说：“王妃，是不是要差人与王爷说一声？”
桂珊起身：“我自己去说。”
她怕若是让旁人去，贤王没能控制住，若是伤人，可就不好了。
到了外书房，贤王正在与幕僚说话，得知这么晚了，桂珊过来，他很有些不悦。
“去回王妃，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桂珊不肯走，干脆在书房外喊：“王爷，宋音姑娘出事了，请您过去看看。”
幕僚皱眉道：“王爷，正事要紧，如今多事之秋，皇上等着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一旦是个男胎，您的地位不保。现在漠北那边的来信，您应该仔细考量，您的筹码越多，将来继位才越名正言顺！”
贤王听了这话，不耐烦挥挥手，说：“让王妃去照顾宋音，孤明日得空，自会去看宋音。记得与王妃说，孤如今很忙，内宅之事她自己处理，不要什么事情都来寻孤！”
随从去回话，桂珊听了却依旧不肯走。
干脆说：“王爷，耽搁您半个时辰，去看宋音姑娘最后一眼吧。您去看过了，妾身便以侍妾之礼，将其下葬……”
话音刚落，贤王一把将门打开，走出来怒瞪着她：“桂珊，你想要见孤，也不必诅咒阿音！”
只是他看见桂珊红肿的眼睛，一时有些愣。
旋即又说：“你骗我，是不是？”
桂珊就这么看着他，坚持说：“王爷，去看一看宋音姑娘吧，她……”
“你少骗我，宋音她只是没了个孩子，大夫都说了，等将养一阵子就能好，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贤王盯着桂珊，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丝狡黠，想她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只是宋音想要见他，与他的玩闹而已。
可是……
他不相信。
贤王的眼眸微缩，瞪大眼。
他想说什么，可声音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胡蔓蔓走过来，见到桂珊在这里，勉强行了礼就上前说：“王爷，事成了。”
桂珊不知道她说的事成是什么，侧头去看她一眼，又盯着贤王。
贤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直愣愣看着桂珊，伸手抓住桂珊的肩膀：“你说话啊，是假的，对吗？”
桂珊说：“是真是假，王爷去一趟便知。”
贤王抬脚要出去，胡蔓蔓连忙上去阻拦。
“王爷，要赶在宫内还没发出消息之前，赶紧与幕僚商议一番，看咱们后续，需要怎么做！”
贤王这下才明白胡蔓蔓说了什么，事成了，也就是说婉贵妃落胎了？
他心下狂喜，一时都忘记了桂珊在说什么。
幕僚也从书房内走出来，说道：“殿下，这封信您当如何处置？”
桂珊看看胡蔓蔓，又看看幕僚，心中着实悲凉，她伸手去拉贤王的胳膊。
“殿下，宋音姑娘的尸首……已经被打捞上来了，殿下确定不去看她最后一面吗？”
她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可面对这样的贤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蔓蔓很显然也已经知道宋音的死，伸手推开桂珊的手，脸上满是嘲讽。
“王妃也太不知轻重了，正事要紧，一个奴婢的死，还要殿下亲自去看吗？”
她转头看向贤王，说道：“殿下，儿女情长本就是大忌，您若执意迷途不知返，恐怕真的难当大任。”
贤王绷着唇，一时没有说话。
胡蔓蔓又说。
“人已经没了，殿下去还能做什么呢？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殿下，那就是个奴婢，不管你们之间有多深的情谊，她的身份摆在那儿。”
“若殿下实在喜欢，等到将来，妾身可以为殿下寻找无数个她那样的女郎。或是性情或是容貌，只要殿下满意。”
贤王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宋音的脸，又浮现出幕僚与胡蔓蔓的话。
是啊，正事要紧。
贤王睁眼，对桂珊说：“便依王妃的，依侍妾之礼下葬。”
他觉得自己这般，已经算是抬举宋音了。
桂珊着急：“殿下，您真的不去看她最后一面？”
贤王脚步没有停留，倒是胡蔓蔓继续说。
“王妃，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王爷最需要做的事情？你这般家世，不能给王爷带来任何助力，只占了个乖巧懂事，如今连这一点，也要丢了吗？”
桂珊看着贤王的背影，没有回答胡蔓蔓，她也转身离去。
胡蔓蔓跟在后面，继续说：“有些人就不该存在，只知道拖王爷的后腿。”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宋音，还是说桂珊。
桂珊被妈妈扶着，踉跄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太晚，要将宋音下葬，总是要等到明日早晨。如今暑热，还要快些下葬才是。
桂珊心中只觉得悲凉。
妈妈替她按揉额头，低声说：“王妃性子好，可这里是吃人的内宅，您若是一味软弱，只怕这王妃的位置，也要易主了。”
桂珊缓缓睁开眼，眼中含泪：“当初与虎谋皮，不知自己竟然错得这般离谱。妈妈，如今哪里才是我的退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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