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一辆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车灯如一条光龙，在黑沉的雨幕中拉出蜿蜒的残影。
雨刷刮过砸落的雨水，车速表节节攀升，季雪诚瞟了眼车速，接近一百码了。
反光镜蒙上一层水，他依旧捕捉到了后方的微小灯光。
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季雪诚咬紧下颌，抓紧了方向盘。
他花了一些时间从郑潇雅那弄回了部分资产的掌控，又找到了凌涟所在，今天半夜趁所有人睡着，离开郑家。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上来了……再快些，尽快去机场……
同一时刻，V国
【进入他的自动驾驶系统，夺取控制权。】
【宿主，这是杀人啊。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是有什么因果怎么办？】系统94有点后怕。
【你怕什么？就算有惩罚也是到我身上。】凌涟觉得系统94想太多，【你不是已经给我预测过季雪诚如果重新创业，所有事件的走向吗？95%的概率他会找到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幸福，怎么能让他破坏呢？！】
系统94的界面上，那辆飞驰的车正在不断加速。
【可是还有5%的意外啊。】系统94觉得事情在宿主手里经常有意外，【这就不考虑了？为了95%的概率，需要杀死他？】
【你可以认为是给他的解脱。】凌涟不想和系统94争辩概率问题，5%的微小概率在任务世界，她可以赌，但在她的现实世界，她不愿意！
【但是啊……】系统94就是不太愿意。
【你不想要能量了？你别忘了，主系统革新，所有系统都关闭消失。我把你带出来，免去了你的消亡。】
【可是……你根本养不起我！像现在这样跨国监控操作很费能量！那些积分根本太少！】系统94想哇哇哭。
原本以为这些积分能让它变得富裕，结果所有系统都没了，它和谁去比富啊？！
系统运作需要能量，这些积分兑换成能量，总会用完……那它最后只能休眠模式，这和消失有什么区别？！
她说可以给它搞到能量，不就是和古中利那个怪大叔去抓鬼魂什么的嘛。鬼魂能量给它吃？
呕——
它吃不了！！！
【干不干？不干，等他真的找到我们，事情变得更糟糕，我就没法给你弄能量了，你愿意？】利诱不行，凌涟决定威逼。
系统94认命了，比起休眠，还不如吃恶心的能量，【好吧。】
又一个转弯，季雪诚拐了过去，看看导航，还有最后一个弯，过去就进入机场范围了。
后视镜里的车辆比刚才更近了，他继续加速。
临近弯道时，他明明打着方向盘，可车扭动一下，笔直往前冲去。
瞬间防护栏消失，车猛地一震，他整个人腾起，又急速下坠。
几秒的时间，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砰——
旋转，剧痛。
他半阖着眼，朦胧间，她弹琴的手在飞舞，琴曲悠扬。
猩红遮蔽，黑暗降临。
砰——火光冲天。
两辆车极快地停在了被撞坏的护栏旁，下来四五个黑衣人，他们站在那里望着底下翻身着火的车，默然无语。
凌涟看着界面上的火光，深深松了口气。
财富地位代表权势，一旦季雪诚重新获得这些，她们难道再和他纠缠？她不希望那样，她们需要平静的生活。
“姐姐，出租车到了。”凌漪推开房门，“你的行李呢？我让布莱德帮忙拿下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凌涟拉着床边的行李，走出房间。
“姐姐，记得随时联络。”凌漪拉住凌涟，“当摄影师，就一定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只是原始森林而已，不危险。古中利和我一起，没问题。”凌涟拍拍凌漪，“我很惜命。”
凌漪的表情明显是不信，可她还是拥抱了一下凌涟，“姐姐，记得我在等你回来。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之一。”
“有布莱德照顾你，我很放心。”凌涟回抱她，“作为家人之一，我不能总当电灯泡。”
凌漪翻个白眼，“那电灯泡还有个大的呢。”
“所以我一起带走了呀。”凌涟哈哈笑起来，“古中利听了，肯定伤心，他一定会争辩他是月老。”
“说我什么坏话呢？”古中利站在楼梯口，“你也太慢了，快点，出租车都到了那么久。”
“来了，来了。”
坐进出租车后，凌涟回头看了一眼，凌漪和布莱德在家门口相拥目送他们。
“你确定要去找那些东西？这次比以往都危险。”古中利又一次认真审视凌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我很认真。”凌涟要古中利带她去充满更多灵的场所，那些地方偏僻危险。
“也好，你算真正继承家业了。”古中利有些欣微地看向一旁，他那安静的灵变化了，原本黯淡无光，现在隐隐有着柔光。
兴许，那灵觉得安慰吧。
【宿主，那个……不去也没关系……我省着点能量用。】系统94没想到宿主会为它做到这个程度。
【别喊我宿主了，喊我名字吧。我们不是朋友吗？为朋友解决困难，理所当然。】
【唔……凌涟……】系统94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不管我找到什么能量，你都得吃下去，记住别挑食。】
【……】仅有的感动霎时没了，系统94难以想象都是些什么口味。
凌涟舒心地笑了，结束了，阴霾消失了。
车窗外的阳光温暖亮堂。
灯光太过刺眼，郑潇雅觉得刺痛了她的眼，怪不得泪水流个不停。
砸到地上的手机还亮着，对面没有挂断通话。
但无所谓了，她不在乎了。
她慢吞吞地走到儿子的房间，想要开灯，可又怕吵醒冬冬，最终只是靠着墙滑坐到地上，靠着门板呜咽。
她后悔了，后悔了！
三年后，季清冬拿着一本摄影照片集，问郑潇雅：“妈妈，我们能请这个摄影家到国内来开展览吗？”
郑潇雅接过摄影集，翻了翻，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一看摄影师的署名：Lilian tan，再看到摄影师的照片，一张远景照，看不清面容。
郑潇雅眼皮一跳，极快地合上摄影集，不自然地笑了笑，“冬冬，这个摄影师的风格太前卫，不适合国内。”
“那……我以后可以出国看她的展览吗？”
“这……以后看机会吧。”郑潇雅借口还有事，急忙进了书房。
留下季清冬在原地，欲言又止，妈妈没把摄影集还他。
她从书房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本册子翻开，里面写着两个名字：凌涟，凌漪。
她在季雪诚出事后，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派人调查。车祸是因为雨天路滑，车速过快导致刹车制动不足。
她在季雪诚的手机里发现了那张调过光的照片，发现了另一个她。事情变得离奇，她像着了魔一般不断挖掘挖掘，似乎只有不停挖掘，才能让她抛掉悲伤。
原来她们是双生子……
她查到凌涟的出国记录，没多久凌漪出院。于是她问医院院长，凌漪究竟有没有瘫痪，院长说诊疗记录无误。
但她确实与常人无异。
她们出国后的信息全然没了踪迹。
直到三年前，她收到联系，说有最后一个测试，能知道季雪诚心里到底有没有放下凌漪。
她后悔去了d国！一切都毁了！
郑潇雅想报复，疯狂想报复，可很快冷静下来。
她们有古怪……
郑潇雅忌惮这古怪，她只有季清冬了，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害了季清冬。再后来，她觉得她不是想报复，她是迁怒。
季雪诚不爱她，她强求过。奶奶说她会后悔，她明白了。
郑潇雅拿起笔在册子最后一页写上她们最后的信息：
凌漪，Elyn tan，b国人，定居V国，有名的谱曲家兼钢琴演奏家；凌涟，Lilan tan，b国人，定居V国，先锋摄影师。
合上册子，重新塞回保险箱。
郑潇雅想等哪天真的完全放下了，她就烧掉这本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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