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秋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纯白，鼻尖有很重的消毒水味道，布袋娃娃们整整齐齐码在枕头边，不远处，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在窗边看书。
听到这边的动静，男人立刻看了过来，冰蓝色的双眸无端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你醒了？”
颜秋记得自己昏迷之前，那被砍倒的肉柱爆炸了，她精神恍了恍，似乎有一种奇异而温暖的力量自体内迸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记得布袋娃娃们合力从“柱”的底下抬了个什么东西上来。
“山羊角，大人，我们帮你把山羊角留下来啦！”
“是战利品！”
“没有被他们发现，这是我们自己的，别人别想抢走！”
“在袋子里，没有人翻大人的袋子，大人放心吧！”
脑海里的意识们叽叽喳喳的跟颜秋汇报她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昏迷了六个小时，其他人折腾了一宿，现在正好天亮。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沈肆。”男人没有介意她的沉默，目光温和而专注，与昨夜那个凶猛凌厉的持刀者判若两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颜秋。”
颜秋慢吞吞的开口询问：“这是哪里？”
“颜秋。”男人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同样的两个字在他口中，莫名带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这里是管理局，我们已经安全了。”沈肆说：“一会儿可能需要你去做个笔录，作为唯一的清醒者，你得要将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可以吗？”
颜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调查。
沈肆笑了笑，说：“别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
很快有护士进来换药，输液针拔掉的时候颜秋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发青的针孔，但是一整夜过去，手竟然一点也不凉，仔细一看才发现，被窝里被人贴心的塞了个暖水袋，上面还有军方的标志。
是个憨态可掬的小狼头，不知道谁设计的，看起来还怪可爱。
窗外已经完全亮起来了，沈肆是个话很少的人，把小姑娘从昨天夜里守到现在，也没趁人家醒来就迫不及待问点什么，全程就主打一个陪伴。
颜秋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哑巴就更不会主动跟他聊天了，于是熊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元帅和人家小姑娘岁月静好的场面。
“元帅大人！”他先朝沈肆恭敬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拿出自己的证件给颜秋看：“您好，第一基地驻盛安市执法队队长熊奇，关于昨夜的高级污染区事件，您现在方便跟我去做个笔录吗？”
颜秋第一次见这么大个的男人，比那些在地下基地见过的所有雇佣兵都要大只，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几乎被笼罩在这人的影子里，简直像一座小山，甚至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凶兽级别，极具压迫力。
布袋娃娃们害怕的抱住了颜秋的胳膊，发出无声的惊恐呐喊。
“好大一头熊！”
“是真的熊，不是玩偶！”
“感觉他一口能啃掉大人半个脑袋。”
“好可怕！！”
颜秋抬头看他，正要点头，就见一直坐在窗边的男人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将熊奇拉到了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冒犯和不舒服的站位：“这个问题得先问过医生，熊奇，她还是个病人呢。”
颜秋没吭声，熊奇只好先叫来医生，问过了她的情况可以接受调查之后才再次询问：“可以吗，颜小姐？”
这次沈肆没再说话，只是在颜秋下了病床之后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又一起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中还有个熟人，是上次见过的，管理局第13小队队长罗岚，那个有着布偶猫精神体的短发女人，一见到颜秋，就很无奈的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罗岚看到了趴在小姑娘肩头的白色小精灵们，也看过了昨夜的战斗记录，说：“看来你已经确定了异化方向，就是这些小家伙们吗？”
颜秋迟疑的回答：“不确定。”
“没关系，一会儿结束之后带你去做个全面体检，确定异化方向之后，颜秋，欢迎你进入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所以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进入新世界大门的门票而已。
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坐在主位的沈肆说：“很多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窥到真正的末世，因为来不及了解世界的真相就死了。”
末世降临以后，人命真的会变成草芥，末世前普通的兔子都能变异成一口一个的人的怪物，若是没有庇护，普通人类拿什么存活？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罗岚翻开笔录本，笑了笑说：“不说这些，我们开始吧。”
颜秋说话不利索，跟前也放了一个本子，方便她用笔回答一些问题。
主审官是沈肆，问过基本信息之外，他说：“昨天夜里的求救信号弹是你发出去的，但是这种规格的信号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淘汰，所以它的主人不是你，是谁让你发出它的？”
颜秋在本子上写：“她叫殷红，也是地下黑市妓院的红姐。”
立刻有人翻找卷宗，说：“二十年前，确实有一个叫殷红的高级疗愈师，她的精神体是白狐，曾经在第三军团服役，后来在某次战争中精神体受了不可逆的损伤，就退役了。”
“联邦对于退役的疗愈师也有很好的待遇，殷红退役之后嫁了人，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后代，和自己的丈夫感情不是很好。”
“后来她丈夫染上了赌瘾，没多久就把家产败光了，殷红不愿意把自己的退役补贴给他，那个人就实施了暴力行为。”
“再后来某一天，殷红的丈夫死了，没过多久她自己也失踪了。”
“这个红姐成为妓院主理人的时间是八年前，有人帮她抹掉了从前的生活痕迹。”
罗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红姐曾经是高级疗愈师的话，身上有这种型号的信号弹就很正常了。”
颜秋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写在本子上给他们看：“红姐被黑山羊之母标记成了眷属，想要将她当成容器，但是失败了，她是为了让我出来，燃烧了精神体牺牲的。”
安静的审讯室里，有人轻声道：“每个高级疗愈师在皇宫那五年都会经过圣柱的洗礼，邪神们无法占据她们的灵魂与躯体，这是神降的庇佑。”
所以黑山羊之母无论如何也无法利用这个绝佳的容器，哪怕祂十分不甘心的给人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可纯白的灵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污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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