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
临安城。
青石板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与酒楼的丝竹管弦交织成一片繁华的烟火气。
然而在这表面的安宁之下。
街角巷尾偶尔走过的甲胄鲜明的禁军，以及城门处严加盘查的官兵，无不透露出这座都城暗藏的紧绷与不安。
城南。
一座不起眼的客栈内，二楼临街的厢房门窗紧闭，厚重的棉帘将屋内与外界隔绝。
乔装成富商模样的尹子平与赵志敬相对而坐，案上茶盏已凉，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投下两人交错复杂的影子。
赵志敬攥紧了手，指尖微微发颤。
他打量着师弟那张沉静的面容。
尹子平以简单的易容术稍微改变了容貌。
但……
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睛依旧让他觉得熟悉。
此刻尹志平正望着窗帘，仿佛能透过窗帘，穿透层层屋檐，看到临安深宫禁苑之中去。
两人。
正是乔装打扮成外地旅人的尹子平和赵志敬两人。
正在关起门来秘密商议。
“尹师弟。”
赵志敬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焦灼。
“那李莫愁我们都观察了这么久了，那魔道仙子李莫愁确实就在皇宫里面闭关修炼，看样子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关，我们要不回全真教吧？”
“不！”
尹子平缓缓转过头来，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赵师兄，你我都知李莫愁胁迫宋帝备战之事，若放任她以朝廷之力搅动天下烽烟，届时生灵涂炭，岂是我辈修仙者该袖手旁观？”
“生灵？”
赵志敬冷笑一声：“你我踏上仙道，便有机会获得长生，至于凡人王朝兴衰与我何干？便是临安城明日倾覆，也不过历史一瞬尘埃！”
“可红尘炼心亦是修行。”
尹子平的声音如钟磬般清越。
“师祖王真人曾言大道不离人间事，若连眼前乱世都无力扭转，谈何证道长生？”
“你……”赵志敬一时语噎。
“赵师兄。”尹志平也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收集的情报还不够，目前只知道在李莫愁的胁迫下，宋帝赵构在准备发动战争……”
“那你还想如何？”
赵志敬没好气的问道。
他目前最害怕就是尹志平会去和李莫愁硬碰硬，那是找死的行为。
李莫愁是金丹修士，而他们两个只是刚跨入仙道的炼气期修仙者，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别看凡人都称呼他们为修仙者。
但——
只有踏入修仙后，才会知道境界的差距有多大。
他们视凡人如蝼蚁，同样高阶修仙人也可以视他们如蝼蚁。
在赵志敬紧张的目光注视下。
尹志平一脸平静道。
“我是想趁李莫愁没有出关之前，潜入皇宫，和宋帝赵构好好交谈一番。”
“什么？”
赵志敬闻言大惊失色。
“尹师弟莫要冲动！”
赵志敬压低嗓音，近乎恳求道。
“潜入皇城已是险中之险，李莫愁闭关之地万一设有什么禁制。若她察觉蛛丝马迹，你我纵有全真教的撑腰，怕也逃不过她掌心！你当真要拿性命去赌？”
“放心吧，赵师兄。”
尹志平眼神平静的看着赵志敬。
他知道赵志敬怕死。
“李莫愁只要在闭关中应该就发现不了我们，退一步说，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杀我们，毕竟我们背后站着全真教，看着师祖王重阳，剑仙李飞羽的面上，她断然不会取我们性命。”
“可……这也太冒险了。”
赵志敬心中并不想去冒险。
毕竟……
好不容易才踏上了修仙之路，自己前途无可限量。
而李莫愁那个疯女人喜怒无常，万一自己真被李莫愁发现给击杀了，那多亏啊！
作为修仙者自己的命比皇帝都要金贵。
赵志敬又哪里舍得去死？
“可是，赵师弟……”
“赵师兄不必劝了，我心意已决。若赵师兄觉得不妥，可先行返回全真教，我自己一个人去便可。”
尹子平态度坚定。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
对视那双目光灼灼如剑，赵志敬知晓劝不动了。
赵志敬真想撇下尹志平不管了。
可是……尹志平乃土木双属性的真灵根，是未来有望筑基的修仙者，在王重阳真人心中的地位可要比他赵志敬高多了。
修仙太过看重灵根资质了。
赵志敬不敢赌。
自己要独自回去，会不会受到惩罚。
若独自回山，被问责“抛弃同门”之罪……指甲掐进掌心。
赵志敬终是一咬牙。
“罢了！”
“尹师弟既决意如此，你师兄我便再陪你走这一遭！但是，探完消息，你我必须即刻返教，不能再耽搁了。”
“好！”
尹子平唇角绽出笑意，似雨夜昙花一现。
他斟茶的动作极缓，茶水入杯却无半分溅溢：“多谢师兄。若师兄腹中饥饿，可唤店家备些酒食？”
“不必！”
赵志敬拂袖。
茶盏磕在桌沿，溅湿了他袖口。
虽然他还没修炼到辟谷期，但他此刻只觉得满心烦躁如沸鼎，却无处倾泻。
要是……他的修仙天赋比尹志平高，那就好了。
……
皇宫。
御书房。
听了太监张去的汇报。
“你是说……真的有全真教的高人来了？”
赵构的声音带着颤音，双目灼灼地盯着张去。
那太监躬身垂首，嘴角扬起谄媚的笑意。
“千真万确！两位道长此刻已候在殿外，说是要即刻面见陛下。”
撒谎乃欺君之罪，张去不敢妄言。
但赵构仍觉如坠梦中，踉跄两步扶着桌案稳住身形。
李莫愁的噬魂幡阴森可怖，秦桧魂魄被收时惨嚎声犹在耳畔，他虽贵为天子，却如俎上鱼肉，生死全系于那魔道女子一念之间。
虽然他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认栽了，甘愿做李莫愁的走狗，李莫愁命令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他大宋四面开战，那就四面开战为李莫愁收割战魂。
赵构只求保住一条命便可。
此刻全真教派修仙者来了是何意？
难不成是来帮他对付李莫愁的吗？
赵构眼睛亮了。
若全真教真能制衡她……
念头方起，便如烈火燎原，烧得赵构胸腔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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