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温度已经散播到海市各个角落，胡丽丽趁着周末在自家院子里洗衣服晾衣服，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妈妈却忧心忡忡地站到她身后。
“强强这几天没回家也没上学，丽丽啊，你说他去了哪里？”
“和染黄毛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要不就是追在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子屁股后头。”胡丽丽展开床单，用手将其拍平整，“放心吧，没钱了他会回来的。”
“他那么瘦，我怕他在外面吃不好。”妈妈本来就苍白，一听胡强强可能和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脸色更加难看。
“3岁看大5岁看老，他都快18岁了，品性基本已经定型，您还是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体上吧。”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与其病病歪歪地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掉，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大好的前途......”
“早就没前途了。”胡丽丽突然怒吼出声，眼眶中溢满泪水，妈妈被吓了一跳，那缩着脖子的模样活像受惊的驼鸟。
“对不起。”胡丽丽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妈，您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妈妈沉重地摇了摇头，“女人啊，都是这样一代一代过来的，嫁人生子，把儿子看大再看孙子，哪有其它的想法？”
“可我想离开这个家，没有人拦着要赌债，没有人惹事喊家长，舒舒服服地过完后半生。”
“妈希望你过上好日子。”妈妈用手把她散乱在脸颊两侧的长发别到耳朵后面，“你是孝顺女儿，现在上班完全能养活自己，之所以还呆在家里，是因为心疼妈，对不对？”
“如果我走了，您怎么活？”胡丽丽死死咬住嘴唇，声音颤抖。
“我可以去做保姆，现在月嫂特别赚钱，一个月至少一万呢。”妈妈悄悄揩去眼角的泪花，“现在还有免费培训，前两天我陪着隔壁的琴婶试听了一节，挺好的。”
“月嫂很累很累，您那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已经好多了，只要注意点别出血就行。”妈妈努力挺直胸膛，“等我赚了钱，每个月拿出一半给他们父子花，那一半自己攒着，如果胡强强不争气，等干不动了我就去住高档养老院，要住单间。”
“我养您。”
“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如果还得养着娘家父母会被婆家瞧不起。”
“我不嫁人。”
“傻孩子，这么多年你已经够苦了，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关心你。”
“您才是最关心我的人。”胡丽丽握住妈妈瘦削干枯的双手，“咱们逃吧，逃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不去管爸爸和弟弟的死活。”
“不行啊。”妈妈抽出手，面容平静地望着外面，“强强终究是我的骨血，当妈妈的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受累受饿。”
“可他能眼睁睁地瞧着您受累受饿。”
“大概我前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通通都要还给他。”
胡丽丽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手机突然响起，打电话的正是两人谈论的不争气的胡强强。
“姐，姐，快救救我。”他只有在要钱或者遇到紧急情况时才会喊胡丽丽姐姐。
胡丽丽瞥见母亲担忧的神色，拿着电话走出家门，“又缺钱了？”
“姐姐，还记得我吗？”电话里突然换了个粗哑的声音，胡丽丽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身影，“胡强强又欠钱不还，该怎么办？”
“他欠了多少？”
“这次不多，十万。”
“我手里只有一万。”
“姐姐，砍价没有这么个砍法，十万块，少一分都不行。两个小时内准备好钱，否则我就把胡强强卖到缅北。”
“随便你。”胡丽丽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望着碧蓝的天空重重呼出几口浊气，心里烦躁得像是有人在擂鼓。
不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胡强强愤怒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你连十万块都拿不出来？”
“你刚刚拿走了五十万，怎么会又欠下钱？”
“黄毛他们忽悠我投资了一个项目，说能赚大钱。”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响起一记耳光声，胡强强顿时鬼哭狼嚎地喊起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喊你的绰号。”
“你是未成年人，不能搞投资懂不懂？这是违法的。”
“我不懂什么法律，只知道如果姐姐再磨叽的话，你的弟弟将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黄毛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
“让我和胡强强通话。”胡丽丽的声音十分平静，情绪曲线近乎笔直，“你知道50万足够全家用多少年吗？”
“我怎么知道？”
“我上班带饭，妈自己种菜养鸭，我们两个加一块，每个月的生活费不超过1000，包括乱七八糟的费用，一年超不过2万块。”
50万元，足够母女生活足足25年，更别说他又额外欠了10万。
“少说废话，你再不拿钱来的话，他们真要把我卖掉。”
“你欠的钱不是小数目，而是足以拖垮整个家庭的巨大负担。如果盲目为你还债，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全家人陷入更深的困境。”妈妈如果得知此事，一定会偷偷停药，到时候她的病情很快就要恶化，“真正的帮助不是无条件的纵容，而是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学会承担责任。”
“你打算见死不救？”胡强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她怎么敢？
“不救。”胡丽丽回答得异常坚定。
胡强强愣住了，从小到大，无论他闯下多大的祸，姐姐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擦屁股，用她那微薄的工资解决一切问题。但今天，面对他欠下的巨额债务，姐姐竟然说出了“不救”两个字。
“你知道这次你闯的祸有多大吗？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胡丽丽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已经帮你还过一次、两次、三次……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我也会崩溃的？”
“我不管，如果没钱的话就去找人借，借不来就卖身，再不还钱的话他们就要打我了。”胡强强疯了一样地吼叫着，“我如果出事，爸妈绝对饶不了你，亲戚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只要我不在乎，就没人能左右我的情绪。”胡丽丽冷笑了一声，“我不是不愿意帮你，而是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你自己面对难题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留下胡强强一个人对着手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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