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你赢不了的...."；
吴耀磊的声音像是从干裂的缝隙里挤出来的，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大概已经三天没说过话，没喝过水，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镜头里的男人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眼镜片上满是污浊的指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泛着微光，像是一头蜷缩在阴影里的野狗。
赵休的目光扫过视频里的背景，斑驳的墙壁上还挂着孩子们泛黄的奖状，那架旧钢琴依然摆在角落，只是琴键上落了一层薄灰。
他记得这间屋子曾经虽然简朴，但总是整洁明亮，而现在，空气里仿佛漂浮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吴耀磊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生活彻底击垮的失败者。
"；院长，"；
赵休微微皱眉，"；如果你没有勇气举起刀，那就交给我。但你接我的电话，总不会只是劝我放弃吧？"；
他看着视频里颓丧的男人，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曾经在孤儿院孩子们眼中如救世主一般的男人，如今连直面黑暗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连他都不肯行动，那赵休或许真的只能选择逃离这个国家。
沉默在通话中蔓延。
终于，吴耀磊缓缓从床上起身，拖着脚步走到窗边。
他伸手拉开那扇印着碎花图案的旧窗帘，阳光透过窗外茂密的常青藤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眯起眼，摘下眼镜，用袖子一点点擦拭镜片上的污渍。
"；赵休......"；他的声音仍然嘶哑，但清晰了一些，"；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赵休轻轻摇头："；院长，知道得太多，我怕我会失去勇气。”
“所以......说些你能说的吧。"；
吴耀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我只负责1%到3%的指标。"；
他的声音机械而空洞，"；每次见面后，我的记忆里只留下一张模糊的脸......"；
水壶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几滴水珠落在多肉植物饱满的叶片上。
当他低头看向水壶中扭曲的倒影时，蒋倪儿那张苍白的脸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砰！"；
陶瓷水壶在窗台上炸裂开来，泥水顺着墙壁缓缓流淌，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很多年前..."；
吴耀磊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眼神开始涣散，"；他是在孤儿院找到我的，他问我..."；
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束缚。
最终，他机械地重复道："；赵休，你必须和他谈谈，否则你将一败涂地..."；
赵休的眉头越皱越紧。
眼前这个男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就像被植入特定程序的机器，当触及某个关键词时，就会自动播放预设的台词。
他说了却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为什么一定要见他？"；赵休追问，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吴耀磊怔怔地望着窗台上碎裂的陶瓷片，嘴角突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先是压抑的抽气声，继而演变成歇斯底里的尖笑，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中撕扯。
那张扭曲的脸让赵休瞬间想起拍卖会上的场景，金丝眼镜后，那个冷静地将孤儿像商品一样推销的院长，也是这般癫狂的神态。
"；他不正常......"；赵休果断切断了通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吴耀磊的表现就像体内寄生着另一个人格，那些断续的话语仿佛是被强行植入的程式代码。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背爬上来。
原本严丝合缝的计划突然出现裂痕，赵休望向窗外那座白色小楼，胸口泛起难以名状的悸动。
他缓缓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龙金币。
阳光透过纱帘，在金币表面流淌成液态的光泽。
正面，就按计划行动；反面，立刻撤离....
就在金币即将落入掌心的瞬间，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覆了上来，稳稳截住了下坠的硬币。
枯瘦的手指间，金币边缘泛着冷光。
"；命运可不是靠抛硬币决定的....。"；
赵休的手臂凝固在半空中，他缓缓转头，对上一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
酒店里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新闻播报戛然而止，原本关注时事的客人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连端着托盘的服务员都保持着抬脚的姿势僵在原地。
一把沾着番茄酱的餐叉从某张餐桌滑落，却诡异地悬停在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空中，酱汁凝成血珠般的红点。
时间......静止了？
"；嘭！"；
赵休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如同深渊中伸出的鬼手朝贺老头当头罩下。
浓稠的阴影瞬间吞噬了老人佝偻的身躯，那些黑影像活物般在他皮肤上蠕动，将苍老的皱纹染成污浊的墨色。
当阴影退去时，原地只剩下一滩正在消融的黑色黏液，如同腐败的有机质般渗入地毯。
赵休重新凝聚人形。
环顾四周，悬空的餐叉、定格的客人、凝固的水滴，整个世界依然处于诡异的静止状态。
"；老头子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法子？"；
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赵休瞳孔骤缩，那个端着餐盘的服务员突然"；活"；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服务员的身体像熔化的蜡像般开始扭曲变形，骨骼与肌肉在皮肤下诡异地重组，最终重塑成贺老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而原本的服务员，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唰！
赵休背后瞬间爆出五道阴影触须，整个人如同蜘蛛般倒吊在天花板上。
地面突然刺出一道尖锐的影矛，精准贯穿贺老头的腹部，锋利的矛尖甚至从其后脑透出。
却没有一滴鲜血。
"；吼——！"；
阴影中窜出老K化形的黑龙，獠牙森然的大嘴直取老者头颅。
就在利齿即将闭合的刹那，整条黑龙突然凝固在半空，连翻腾的阴影鬃毛都保持着动态的造型。
时间，再次停滞了。
贺老头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赵休通过影矛感知着对方，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甚至连最基本的生物电信号都不存在，就像在探查一具精致的傀儡。
“好了，下来吧，跳上跳下的像个什么样子。”
被阴影插穿的贺老头再度消失，然后又是一名坐在餐桌上的富商，他像被重新捏制的橡皮泥变成了老头的样子。
赵休阴狠的看着这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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