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风疯了！
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也可能是精神有毛病。
乱七八糟基因药剂注射，高浓度辐射浸染，十个正常人十一个疯子。
五斗认真总结。
不容易啊，夏岚风竟然还能有理智。
她以身入局，入局太深，彻底陷进去。
活着是奇迹。
疯癫更符合逻辑。
五斗表示理解，人不疯狂枉……
不对，原身是中年。
人不疯狂枉中年，正是奋斗的时候。
夏岚风在废墟之上蹦跶，时而停下来，在下面翻出一些东西，还有高度腐烂的人民碎片。
说腐烂，却没有完全腐烂，说没有，它确确实实是。
褐色和黑色斑点交错，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五斗转过头，不忍直视。
夏岚风眼眸平静如波，细心将他们一具具整理好，然后一把火烧尽。
火光跳跃，印在夏岚风白中带青的脸上。
夏岚风摸了摸肚子，除了刚来时，以为自己饿了，吃了点东西，全部呕吐出来，到目前为止，未曾进食。
有点累。
夏岚风坐在离大火堆百米的距离，点燃小火堆，拿出一整只烧鸡，在火上烤着。
没多久，油冒出来，滋滋作响。
香味扑鼻。
咕噜！
暗中，不知是谁偷偷咽口水，腹鸣如雷。
夏岚风扬起烧鸡，喊道：“不出来吗？”
“再不出来，可就没了。”
“放心，我是好人。”
五斗脚下打滑，摔个大马哈。
不是，谁家好人自称好人。
自称好人的都不像好人。
夏岚风一定是想吓跑暗中的人。
对，一定是这样。
五斗信誓旦旦，一定是。
骤然听到……
咕噜噜——
背后就是腹鸣者。
不是，哪来的，走路没有声音吗？
认真盯着来人脚下，真的没有。
“小朋友，想吃吗？”夏岚风露出狼外婆微笑，撕下一个大鸡腿，诱惑道。
来人是个瘦小的孩子，目测五六岁光景，穿着一身破烂的卡通童装，露出的胳膊腿，和五斗有得一拼。
脸上血污混着泥土，掩盖他本身的样貌，唯有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鸡腿。
夏岚风拿鸡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低沉：“想吃吗？”
小孩子舔舔嘴唇，不舍地将目光从鸡腿上移开，转而盯上夏岚风。
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声带受损既视感。
“你，是怪物。”
肯定语气。
“和他们一样。为什么你会说话？”
夏岚风伸出手，揉揉孩子脑袋，“我和他们，怎么会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
孩子没有躲闪，睁着一双黑葡萄眼睛，静静打量夏岚风，肯定点点头。
“对，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说话，有理智，他们只会疯狂怒吼，还会咬人。”
“可是，你的皮肤，和他们是一样的，为什么又不一样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还能保持理智？”
孩子仿佛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也不管和夏岚风熟不熟，直接抛出问题，认真请教。
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夏岚风白中带青的脸。
刹那间，夏岚风没了逗弄心思。
鸡腿塞给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不害怕？”
咕咚！
自觉咽口水的声音太大，孩子脏兮兮脸上，闪过几分羞涩。
“真的给我吗？”
“给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不仅鸡腿给你，整只烧鸡都给你。”
话落，孩子两眼放光，一把抓住鸡腿，放在鼻尖，用力嗅一口。
小心翼翼包起来。
“你想问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为何不去幸存者基地？”
三连问，夏岚风坐下来，指着一旁的座位，示意孩子坐。
孩子并未扭捏，自然坐下。
“我叫张金鑫，以前，我的小伙伴们称呼我为张四铁，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张金鑫情绪低落，想起那群给他起绰号的小伙伴，还嘲笑他家是不是没钱，给他弄那么多金子挂着。
但是，他们绝不承认那是金，是铁圪塔。
以前觉得他们好烦，现在怀念起从前，再也回不去。
“我十一岁了，我的爸爸，为了保护我和妈妈，被怪物咬了十几口，也变成怪物，妈妈将爸爸捆起来，说一定有办法能让爸爸恢复。”
别人不待见的怪物，是他的至亲。
张金鑫黑漆漆的手，抓住夏岚风，眼中的光芒，叫着希冀。
“你有怪物的外表，但你没有攻击人，我刚刚看到了，你还给那些死去的怪物收殓，虽然他们以前也是人，可是变成怪物后，我就没看到有人会想起来给他们收尸。”
张金鑫激动的小脸涨红，语无伦次。
五六岁的身体，十一岁的思维。
“你……一定有办法，能让他们恢复理智是不是？”
夏岚风轻轻推张金鑫一把，后者顺势倒下去，眼睛没从夏岚风身上离开。
只见夏岚风失笑摇头，“张金鑫是吧，你看我，还活着吗？”
“我已经死了，还在还能说话，还能动，是因为心底不甘的执念，让我去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告诉你妈妈，没用的。”
张金鑫眼底的光没了，瘫坐在地，手中鸡腿掉在地上。
嘴唇翕动，哀伤望着夏岚风，仿佛失群的小鹿。
“你骗人，你明明还是个人。”
“是啊，我还是个人，我也可以不是人。怪物的前身，难道不是人？”
是不是人，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道，那些掌权者，不就是将人变成怪物，将怪物变成人。
“你们为什么不去幸存者基地？”
夏岚风继续问，地图没错的话，这附近没有基地。
“妈妈放心不下爸爸，爸爸生前说，不要去基地，会死得更快。”
有的人，比怪物更恐怖。
“你妈妈呢？”
“死了，饿死了。”
夏岚风从少年平静的语调中，听出刻骨铭心的恨意。
只见张金鑫，将鸡腿捡起来，小心擦干净上面褐色沙土，大口咬上去。
“为什么不去幸存者基地？”
“叔叔说过，所谓幸存者基地，就是那群丧心病狂者的实验室，凡是去的人，都将成为他们的实验对象，只为了长生。”
说到长生，张金鑫恨意滔天。
“我的叔叔，是天地同寿发起者。许多人怪他，但我佩服他。叔叔说过，活不下去时，还有同归于寂，与其让他们一个个抓起来，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还不如推平重建。”
夏岚风拿出的烧鸡，有十来斤重。
偌大一个鸡腿，张金鑫几大口吞吃入腹，舔着手指，轻轻打了个饱嗝，略显贪婪的目光，扫过小火堆。
定在火堆上的烧鸡身上。
夏岚风笑着接下烧鸡，递给张金鑫。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现在，它是你的。”
张金鑫愣了一瞬，接着抢过烧鸡，弹跳而起，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指尖残留着烧鸡的香味，夏岚风低头嗅了嗅，美食在前，自己不能吃，酷刑不过如此。
夏岚风悠悠然起身，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火堆，燃烧正旺。
顺着张金鑫的气息，夏岚风走了十来里，发现一处简陋的人群聚集地。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扔下不少食物和水，转身离开。
五斗腹诽：夏岚风这个怪物，又发好心。
怪物的思维，不需要明白。
张金鑫正向一个男子汇报他所遇到的他所遇到的一切，突然有所感，回头望去。
“感应到什么？难道那……人追上来？”姑且称之为人吧。
男子不敢赌，一方面相信张金鑫的话，又不敢全盘信。
怪物的外表，人类的理智。
有这样的人吗？
“没……”张金鑫说道，继续说回遇到夏岚风的事情。
“王叔，你说，爸爸他们，还能恢复理智吗？”
没见到夏岚风之前，张金鑫不敢如此奢望。
见到夏岚风之后，他再次扬起希望。
王志和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剩下一声长叹。
“唉——”
“金鑫，你是个好孩子，王叔一直没将你当小孩子，若是你能在和平的年代长大，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罪恶之人的贪恋，毁了所有人。
“王叔，真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王志和不能给张金鑫太多希望，对他太残忍。
直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金鑫，你爸爸他们，五脏六腑，全都已经毁掉。换句话会说，他们现在，只是一具空壳。”
“那些人的实验，给他注射了大量的基因药剂，早就摧毁他的生命，他能撑着逃出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已经是极限。”
“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像那些怪物一样腐烂发臭。”
“王叔也希望，会发生奇迹。”
张金鑫没有说实话，他的爸爸，确实是为了保护妈妈和他，被那些人抓走。
他的妈妈，不是饿死，而是被人强行注射所谓的基因药剂后，吃不下任何东西，生生痛苦哀嚎，慢慢走向死亡。
他的叔叔，确实是天地同寿发起者之一，不过，他也是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和几个人，利用之前的身份便利，引爆了城市所有的核弹。
如连锁反应，这样子的事情，接二连三，在全球上演。
张金鑫记得，在叔叔他们引爆核弹前，他家所在的小区，他所在的学校，已经空了。
若不是那些人认为，最后再用孩子做实验，只是关着他们，恐怕他早就死去。
活不下去的时候，大家都不需要活着。
“王叔，我知道，只是我不甘心。”少年握紧拳头。
“王叔知道，可是，金鑫，你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人了，万不可冲动，你还有我们。”
“我知道！”
他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带着小伙伴们那一份，还有无数亲朋好友那一份。
十五岁的张金鑫，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是因为他们被抓时，那些人怕他们长得太快，给他们注射了超大剂量的生长抑制剂。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不是人，全都是小白鼠。
他有许多小伙伴，便死在生长抑制剂下。
“王叔，你说我今天遇到的那人，会不会也是实验室逃出来的人，她……很不对劲。”
“大概率是……”
突然，门外传来惊呼声。
“好多食物，还有水，天呐，都是没有受到污染的东西，是谁，是哪个好心人送来给我们？”
王志和带着张金鑫走出去，便看到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许多人在狂欢。
见到王志和出来，一个男子欢快奔向他们，手里捧着一瓶纯净水。
“头儿，你看，是水，不知道是会放在营地外，我们才发现。”
王志和看着人们兴奋的表情，望向张金鑫。
张金鑫点点头，低声道：“我觉得，她来过，就在刚刚。”
……
双脚走路，走得脚疼。
夏岚风先是换上一辆自行车，路面坑坑洼洼，踩得轮子冒烟，也没滑出去多远。
啪！
夏岚风果断放弃，还是拿出一辆摩托车。
油门轰到最大，起步飚出去。
“为什么不用汽车，摩托车也颠簸呢？”五斗好奇问道。
“我怕将我烤熟了，这该死的空气和废土，和轮子摩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火。还是算了，摩托车多方便。”
五斗觉得觉得吧，夏岚风就是纯粹想兜风。
自由自在。
顺着地图，夏岚风来到另一处幸存者基地，这里，竟有了防备。
这可难不倒五斗，待五斗探查出地宫入口，夏岚风直接挖了个洞，将乱七八糟的大规模武器，往里倾泻。
“来吧，天地同寿。”
轰隆隆——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奔走。
在极短时间内，地宫塌陷，没有一个人活着上来。
“五斗啊，这可是要报的，都是金，别忘了，拿奖励。”
一掷千金，就问你，上面是不是金。
五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声答应。
“放心，包在我身上，一粒金，都不能少咱们的。”
夏岚风站在高坡上，欣赏自己杰作。
她觉得，这次的办法，太干脆，让人没有成就感。
五斗及时给她泼冷水。
“你到下一处幸存者基地，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不可能将所有的人，藏进地宫，外面也有他们的人，否则怎么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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