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洛厉声道：
“夜宸！你——”
“三师兄。”
血渊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魏星洛即将爆发的质问。
夜宸看向血渊的目光复杂难辨，有试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甚至……还有某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
他在赌，赌一个他自己或许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可能性。
血渊蒙眼的鲛绡静静“望”着夜宸，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同源与否，与我何干？”
夜宸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血渊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
“我只问，此刻，你是友是敌？”
没有质疑，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问题。
夜宸周身那冰冷紧绷的气息，因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而骤然一滞。
良久，他眼底那丝紧张与决绝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晦暗情绪。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肯定：“……是友。”
至少此刻，是友。
为了共同的敌人，也为了……别的。
“既如此，足够了。”血渊微微颔首，“走吧，傀师要紧。”
“可是有区别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我是魔，非此界者，你是否认为魔族或者修炼魔功之人……皆为该死之敌？”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甚至带着一种将自身置于审判之地的意味。
魏星洛和血渊内心os:
……ber……这死心眼孩子没完没了了，我们都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嘛，肿么还提，还直接自爆身份啊？！
夜宸的问题，触及了正道修士与魔道乃至异界存在之间永恒的对立立场。
若按常理，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可……血渊也不是人族啊……
“敌友之分，不在出身功法，而在其行其心。”
血渊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包容？
“你救过我，也未害我与我师兄。
玄玑屠戮生灵，以众生为祭品。
你与他，岂能同日而语？”
她顿了顿，补充道：
“若你真心合作，共诛此獠，便是友。
若你心怀叵测，便是敌。”
简单，直接，却清晰无比地划下了界限——以行为论，而非以出身论。
夜宸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眼底那深藏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紧张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如海的复杂情绪。
她……果然是不同的。
他周身那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气息瞬间缓和了许多，甚至唇角极淡地、几乎看不见地勾了一下：
“你说得对。”
魏星洛：“……”
他看看血渊，又看看似乎瞬间被顺毛了的夜宸，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眼中的警惕未减。
小师妹这嘴……也太厉害了吧？！三言两语就把这危险家伙给捋顺了？
这话说得漂亮，但也等于没完全信任这家伙。
血渊内心:……呼呼，不就是经典人魔对立吗？简单，看姐给他一个标准答案。
……
与此同时，遥远不可知之地。
无尽的虚无中，一截枯木簪子静静悬浮，黯淡无光。
距离它不远的地方，那团浓稠翻滚的黑雾似乎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内部不断扭曲撕裂，发出低沉压抑的嘶吼。
“废物！一群废物！”
黑雾中传出混杂着金属刮擦般的愤怒咆哮，
“连几个被压制了修为的小辈都拦不住！”
枯木簪子表面，微不可察的灵光一闪即逝。
一道冰冷绝对的意念穿透虚空，抵达黑雾核心：
【愤怒无用，计划需再次提前】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提前发动？！‘种子’刚刚播撒下去！魔崽子们还没完全驯服！
人界的反抗力量也尚未消耗！此刻全面进攻，损失会远超预期！这根本不符合最初的计划！”
黑雾依旧不解。
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意念流从木簪内部传出，回应着黑雾的愤怒：
【计划变更。
变量Y-0001（血渊）已提前介入，并展现出超乎预估的幽冥本源掌控度及成长速度。
原定3-5年（人界时间）窗口期风险评估大幅上调。
必须在其力量完全恢复、并整合此界抵抗力量前，最大限度制造混乱，削弱其潜在盟友，逼迫其暴露更多底牌与弱点。】
黑雾剧烈翻涌：“血渊？！又是她！那个该死的小辈，可即便如此，仓促行动也……”
【等待的风险更高。】
x系统的意念冰冷打断，
【根据S-0317-dF（分身系统）最新传回的数据碎片分析，目标Y-0001（血渊）行为模式中存在非本界规则的微量痕迹，疑似存在‘穿越者’特质（可能性上升至68.3%）。
其灵魂结构可能存在异常逸散现象。
必须尽快让‘载体’（白月柔）接近她，尝试采集灵魂样本进行深度解析。
这是找到其弱点、乃至控制或复制其力量的关键。】
黑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信息：
“穿越者？灵魂异常？
……即便如此，让那些不听话的魔崽子们现在就去强攻人界重镇，他们损失惨重，本座的力量也会……”
【必要的牺牲。】x系统的意念毫无波动，
【他们的牺牲，将为‘父尊’您整合内部、收回权力提供最佳借口。
更重要的是，能将所有‘十大宗门’的弟子，如同驱赶羊群一般，逼向他们唯一的庇护所——蓟城。
唯有让所有‘变量’聚集，让载体（白月柔）与目标Y-0001（血渊）处于同一时空，我们的后续计划才能展开。这是最高效的方案。】
黑雾翻滚着，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发出一阵低沉而贪婪的笑声：
“……好！就依你所言！让那些不服管束的小崽子们去碰个头破血流吧！正好让本座……名正言顺地‘拨乱反正’！哈哈哈！”
枯木簪子表面的微光悄然隐去。
冰冷的意念最后传出：
【指令确认。全面启动‘驱羊’计划。S-0317-dF，加大信息误导力度，确保魔族高层持续与修真界高层扯皮，掩盖真实意图。】
【预计时间：3-5个月（人界时间）。目标：所有十大宗门弟子汇聚蓟城。】
黑雾再次剧烈翻滚，发出低沉而充满野心与暴戾的嘶吼，缓缓渗透进无尽的虚无，开始传达新的、更阴毒的指令。
它不在乎那些魔族皇子的死活。
它需要的，是混乱，是数据，是逼出血渊的极限，是找到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存在的“灵魂碎片”漏洞。
三五月？那只是它根据两界时间流速差估算出的、初步尝试捕捉那渺茫线索所需的最低时间窗口。
而驱使魔族提前发动，不过是扔出更多诱饵，搅浑水池。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酝酿。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血渊等人，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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