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渊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苍白的脸上因情绪波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她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对你们无私，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师兄，是我在意的人！
我可以为你们用心头血，可以为你们闯刀山下火海！
但外人？
凭什么？！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与你们何干？！”
她这番话，冰冷而现实，甚至有些刺耳，却让裴沐言等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从未见过小师妹如此情绪外露，如此……激烈。
她总是冷静的、强大的、仿佛无所不能的。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裴沐言的濒死，给她带来了多大的恐惧和冲击。
魏星洛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桃花眼中情绪复杂，却带着惯有的调侃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小师妹说的没错。
咱们现在，吃的用的，修为性命，哪样不是小师妹掏心掏肺换来的？
要是就这么轻易死了，小师妹可不就亏大了？
这买卖太不划算了，咱们得活着，让小师妹的投资回本才行。”
血渊猛地扭头“瞪”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地，却莫名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傲娇：
“没错！你们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
命是我的！不许随便丢！
谁再敢像大师兄这样……我就……我就……”
她“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狠话，最后只能气鼓鼓地扭过头。
这话听起来蛮横又幼稚，却让在场所有师兄心头猛地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同时涌上心头。
裴沐言艰难地伸出手，轻轻覆在血渊按着他肩膀的手背上，声音沙哑却无比郑重：
“好。
师兄答应你。
以后……绝不会再如此冒险。”
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愧疚、心疼和无比的郑重，
“你的话，师兄记住了。
是我们……思虑不周，让你担心了。
以后行事，定会先权衡自身，绝不以身犯险。”
秦乾宇重重一拍胸膛，瓮声瓮气道：
“小师妹放心！二师兄皮糙肉厚，但以后一定更小心！
绝不让小师妹亏本！
谁想动咱们，得先问问我的沉岳剑同不同意！”
顾苏玺默默点头，言简意赅：“惜命。”
季灼墨深紫色的眼眸凝视着血渊，缓缓地、极其郑重地颔首，声音低沉：“我的命，是你的。”
这句话的含义，远比表面更深。
阎初安也连忙保证：
“小师兄我也记住了！
以后一定惜命！特别惜命！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我才不要当英雄，我要跟着小师妹长命千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瘦、银发红眸的少女，她可以为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剖心取血，却对外人的生死冷漠至此。
这种极致的“自私”与“无私”，矛盾又统一地凝聚在她身上，让他们心疼又无奈，更无法反驳。
裴沐言眼中充满了愧疚与了然，
他方才只想着不能再让小师妹损耗自身，却忘了自己若真的陨落，带给她的伤痛远胜于此。
见众人都理解了她的意思，血渊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
她重新坐下，开始冷静地讲述方才与燕亲王的对话，将蓟城的诡异局势、深居简出的皇帝、权势熏天的国师玄玑、以及燕亲王收到的密旨等信息一一告知。
“如此看来，燕国朝廷内部恐怕早已被渗透，甚至可能有人与魔道勾结。”
血渊总结道，绯红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我们之前的判断没错，此事绝非简单的魔物作乱。
接下来的行动，需更加谨慎。”
血渊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但眼眶依旧有些微红。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日清冷的语调，开始说正事：
“那我就重新明确一下我们的任务。”
“第一，调查清楚燕国魔患的源头。
到底与魔界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
最好能找到确凿证据。
魔气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不像自然侵蚀，倒像是人为散布。”
“第二，在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的前提下，酌情给予燕国朝廷一些支援。
但记住，是酌情！
一切以我们自身安危为最高准则！”
“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查明真相，然后活着回去见师父。不是来当救世主，更不是来送死的。
如果到了非常时候，我会直接带你们去幽冥界。
明白吗？”
“明白！”这一次，师兄们的回答异常整齐和坚定。
血渊的思路清晰而冷静，完全从调查和自保的角度出发，将“支援”放在了次要位置。
经过方才那番直击心灵的“思想教育”和血渊以心头血为代价的救治，他们彻底明白，小师妹的“自私”，才是对他们、对师门最深的“无私”。
血渊满意地点点头。
权谋的旋涡已然掀起，魔患的阴影步步紧逼。
但这一次，
保护好自己，查明真相，活着回去——这，成为了逍遥宗七人此刻共同的首要信条。
半月后。
一路跋涉，历经数次有惊无险的遭遇战后，逍遥宗一行人护送着燕亲王父子，终于抵达了燕国都城——蓟城的远郊。
官道逐渐宽阔平整，行人车马也明显增多，但气氛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压抑。
越是靠近那座巍峨雄壮的巨城，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浓郁香火与一丝极淡腐朽气息的味道就越是明显。
官道两侧的田地看似正常，但仔细看去，庄稼的长势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过于旺盛的墨绿色，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催谷。
沿途遇到的百姓，大多面色麻木，眼神空洞，行色匆匆，彼此间很少交谈，即便说话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什么。
偶尔有孩童哭闹，也会被大人迅速捂住嘴巴，眼中带着惊恐，匆匆离去。
更令人不安的是，通往城门的主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关卡，盘查的并非朝廷兵士，而是一些穿着统一灰色道袍、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修士”。
修为也最多练气一二层，甚至有些引气入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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