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秦泽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几分，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四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咱们这位陛下，虽然生性多疑，骨子里忌惮我秦家，但他眼下，还不敢真的对我下手。”
“毕竟，我秦家三代忠良，为国戍边，血洒疆场，这份忠义，天下皆知。”
“而我，又刚刚为他平定了血莲教之乱，正是圣眷正浓，名声大噪的时候。”
秦泽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睿智。
“如果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动手，岂不是坐实了他刻薄寡恩、残害忠良的骂名？”
“咱们这位陛下啊……”
“可是天下间，最看重自己那张‘脸面’的人了！”
秦泽的分析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那看似无解的死局，也揭示了那九五之尊背后的人性弱点。
可即便如此，秦辉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半分舒展。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
那万一呢？
万一幕后的黑手动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四哥。”
没等秦辉把话说完，秦泽便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直接打断了他的担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敌人既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就不能永远被动挨打！”
“与其在北疆提心吊胆，等着他们下一次出招，不如我主动跳进京都这个棋盘里！”
“只有成为棋手，才有机会看清全局，才有机会……查出那个躲在重重迷雾之后，我们真正的敌人！”
“所以，京都，我必须回！”
秦泽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目光坚定地看向秦辉，那眼神中燃烧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然！
听着这番话，秦辉沉默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像是在发泄心中所有的郁结与不安。
他看着眼前的七弟，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需要自己保护的小七吗？
这份心智，这份城府，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深不可测，甚至……令人心悸！
不过，转念一想，秦辉又释然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在秦家倾覆的这几年里，若是小七没有这点本事，他又如何能从一个痴傻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想到这里，秦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所有的凝重与担忧，都化作了浓浓的疼惜与愧疚。
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能保护好弟弟。
“小七……”
秦辉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秦泽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
“你受苦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听到秦辉的话，秦泽那一直紧绷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
“四哥，这是我身为秦家人，应该做的。”
他挺直了脊梁，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挺拔，仿佛能撑起一片倾颓的天地！
“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天塌下来，有我们秦家的汉子顶着！”
“他说，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境地，我秦家男儿的腰杆，都要挺得笔直，要堂堂正正做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王，无愧于百姓！”
秦泽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转过身，迎着地牢入口透进来的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父亲和兄长们虽然走了……”
“但只要我秦泽还有一口气在！”
“那我秦家的脊梁，就断不了！”
“我秦家的天……就塌不下来！”
秦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泽的背影，眼中的火焰与弟弟身上燃烧的火焰交相辉映。
地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秦辉那粗重的呼吸声才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
他看着眼前的弟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撼、欣慰、愧疚、自豪……种种情绪交织。
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好！”
一个字，沉重如山。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四哥就陪你走一趟这龙潭虎穴！”
秦辉上前一步，与秦泽并肩而立，声音斩钉截铁。
“我化个妆，扮作你的贴身护卫，就跟在你身边。”
“真要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俩并肩子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想得简单，在他看来，这世上没什么比把弟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稳妥的了。
然而，听到他的话，秦泽却想也不想，猛地转过身。
“不可！”
两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秦泽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秦辉。
“四哥，你不能跟我去京都！”
秦辉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反驳。
“为什么？！”
可还不等他出声，秦泽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此次回京，明为升迁，实为进入虎穴。”
“各方势力的眼睛，都会像饿狼一样盯在我身上。”
秦泽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四哥你目标太大，即便易容，你的身手，你的气势，都瞒不过那些真正的高手。”
“你跟在我身边，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最容易被攻击的破绽！”
“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我兄弟二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泽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秦辉那颗火热的心上。
他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竟无一言可以反驳。
小七说得对。
他是战场上的猛将，可在京都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他去了，真的只会是累赘。
看到秦辉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与不甘，秦泽话锋再转，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
“况且……”
“我不是不需要四哥的帮助。”
秦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恰恰相反，四哥你若是留在金城，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帮助！”
秦辉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留在金城？”
“没错！”
秦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四哥，你可知道，我为何敢孤身一人重返京都？”
“那是因为，我在金城，已经为我们秦家，留下了一条至关重要的退路！”
他伸出手，在潮湿的空气中虚虚一握，仿佛将整个金城的局势都掌握在了手中。
“我在金城经营了这么久，留下了黑虎卫，留下了林氏商会，留下了黑虎寨！”
“这些人，这张网，是我用来搅动风云的棋子！”
秦泽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但他们，终究是外人。”
“我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一个姓秦的人，替我坐镇于此！镇住这所有的人和物！”
说到这里，秦泽的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辉，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走以后，四哥就替我执掌这支暗中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我们的产业，那是我们复仇的本钱！”
秦泽一脸严肃，字字句句，都敲打在秦辉的心坎上。
“京都风云变幻，胜负难料。”
“如果将来京都有变，这里，就是我们秦家东山再起的根基！”
“是我们的……大本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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